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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初步检尸

一碗茗粥喝下,张楚金刚要起身,一名身着碧色大袖罗衫的三十多岁女子款款而来。此女不是旁人,正是府里的大娘子秦如翎。

秦如翎抬手递过一方湿帕,张楚金接过后,目光落在了她右腕上绕着的帔帛上。这条黄罗泥银绘萱草纹帔帛垂下一端,与那身黄谷纹绫长裙很搭。他擦手的动作也因此变得缓慢,嘴角则是浮起一丝笑意。

“吾妻今日如此庄重,倒是难得。”张楚金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她的头上。

堂屋外洒入的晨间光线,让她头上那支鎏金七花钗闪铄光点,简单却不失大气。他下意识地想要碰触她的脸颊,手却在抬至一半时,又收了回来。一夜未归,竟差点在奴仆面前失了态。张楚金的眼角瞥过站在门旁,那里站着正端着漱口水的侍婢。

“茶会邀约,岂可敷衍。”秦如翎伸手拿过他手里用完的帕子,故作气恼状,说:“莫非素日里,二郎嫌弃我衣着小气?”但那双眼睛里水波流转,笑意连绵。

张楚金闻言,打趣道:“方才你也说了,‘茶会邀约,岂可敷衍’。是你嫌弃我罢。”

两人一人一句,这般调情之语并非初次展现。他们成婚已有十年,虽未育有子女,却感情深厚。因此府里的人对如此场面,见怪不怪。即便如此,张楚金却还觉得自己很克制……好在二人各自有事,便也只是短暂言语。

不过正是这种夫妻乐趣,让他忙了一天一夜的苦闷得到了暂时的疏解。

只是当张楚金到了刑部公廨后,五日内破案的压力便再次袭入心头。他一进门,张白羽便迎头而至。张白羽一大早便来了,已然将尸体初步检验的伤单收下,正待此刻交于主君。

张楚金回到自己的公位上,眼睛扫了一眼桌面,卷宗堆栈整齐。但他很快便被正中间放着的单折油纸装封吸引了目光。他马上将其拆开,轻念起白麻纸上的字,才念了一半,那张本就凝重的脸上多出了惊诧之色。

张白羽见状,问道:“如何?”

“金疮迸发而亡。伤单上如此描述。”张楚金有一瞬间的愣神,但这一刻他清楚地知道检尸使出具的这份结果,与大理寺先前所报完全不符。

他从开始便不信赖大理寺卿,但死因这种事上,即使对方有所欺瞒,也不该会给出差异如此大的结果……思及此处,张楚金捏紧手里的白麻纸,单手背在身后,大步走了出去。没要多久,他便出现在刑部殓房,见到了检尸使其人。

“七窍流血,却不是毒发之状?”张楚金追问道:“有补证者提及,死者身中慢性丹毒。丹毒的副作用之一便是令人精神恍惚,这与金吾卫所言中,徐寺丞倒下之前的状态一致。”他低头看着颇为年轻的检尸使,脸上带着一丝焦躁。

他想过徐章的死因不简单,却没有想过会与“毒”无关。那他鬼市这一遭岂不是白费功夫。一旁的张白羽也面露沉思,嘀咕着“会不会搞错了”之类的话。

检尸使没想到自己只是按照职责出具了一份伤单,却引起负责案子的张侍郎这么大反应。但他还是点了头,说道:“体表勘验,箭伤带来的并发症较为显著。至于‘恍惚’倒象是风疾之症。”

检尸使说完,便后退一步,掀开了那具尸体上盖着的布,轻抬死者受伤的那只腿。“箭伤化脓。”他指着尸体小腿腿腹上的黏糊糊的脓液,大概是见惯了,面不改色地说。

张楚金靠近,一股异味从那个伤口上载来。他微微皱眉,却没有远离的意思,伸手向检尸使要了一根竹签,便挑了挑那块伤口……溃烂严重。如今是二月,就算将尸体放在室外,也不会流脓液。

他把竹签丢进一旁的木桶里,而后又问:“伤口的状态确实很差,但是区区箭伤即便有并发症,又如何会在短时间内致人死亡……尸体是否存在死者死后,被人动了手脚的可能呢?”

大理寺违规将尸体扣押在那里,说不定会做些其他干扰案件的手段来。张楚金经过与大理寺卿范知业面对面交谈后,便有了这种念头。此时,他再次想到。

然而检尸使给予了否定的答案。

“贱役所呈伤单只是初步查验,若要定论,仍需剖解。”对方补充了一句。

接下来的事,便是检复使要做的。但验尸需要花费太久时间,张楚金如今只剩下四日,等不得。他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去见了检物使。

这一见,还真发现了奇怪的地方——射中徐章的那支箭的箭头不翼而飞。

张楚金眯了眯眼睛,马上想起检尸使提到的箭伤出现了严重的并发症……会不会是箭头有问题?可如此一来,嫌疑便从大理寺内部跳到了金吾卫这一侧。假使金吾卫那晚巡街之人中,有真凶,对方又是如何确定徐章会在那时出现的呢?

徐章执行宵禁后有紧急公务,是临时出现的情况。再者说,也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去当众杀害一个大理寺丞吧。

大理寺,金吾卫。这两个词在张楚金的脑海里反复交缠。

“有一枚素瓶吗?”他准备离开时,突然想起温怜叶早些时候提到的这点,于是转头又问道。

检物使摇了摇头,掀开盖在据物上的布,回道:“大理寺送来的物证,并无素瓶。”

张楚金扫了一眼,死者的衣物钱袋等都在,其中确实没有瓶状器物。他长叹了一口气,喊了一声“白羽”,而后快速走了出去。

“是否立刻前去抓捕那一晚射出箭矢的两名金吾卫……”张白羽跟紧自家主君,提议说。

“你去帮我送一封信。”张楚金没有作答,而是另外吩咐道。

他回到自己的案牍前,果断拿出纸币,将尸体的情况描述了一遍,然后将其折起交给了身侧的少年,并说道:“福悦客栈,等映月兄回信。”

张白羽本来一脸严肃,可此时听到福悦客栈这四个字,他的眉头立即皱了起来,脱口而出:“您一夜未归,莫非是在福悦客栈……主母可是连晚饭都没用。”少年这话里还带着几分酸味。

张楚金闻言,愣了一下。他下朝后便回了家,早就与如翎说过,案情焦急,或今夜不归。她竟还会因此连饭都吃不下?张楚金第一次知晓其会有这样一面。不过这种思绪仅仅存在一瞬间,下一刻他便打发了张白羽。

他坐回座位上,向椅背靠去。

张楚金的两手搭在桌上,闭目片刻后,重新看向了桌前。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一堆旧案卷宗上。

如果是金吾卫一侧有人能从大理寺内部获取消息,从而在箭头做了手脚,并乘机杀了徐章……他拽过最上面的一册案卷,封粘贴“清某秽盟”三个字。

清武会的“武”字是指代天后,因此卷宗封起后,便改了名字。

“徐章,大理寺,金吾卫……还有清某秽盟。”张楚金拆开了手里的卷宗封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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