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沉闷被新的决心驱散,兄弟们眼中重新燃起的光,比刚才亮堂了许多。
杨大看着兄弟们磨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模样,心里那份憋闷也化作了沉甸甸的责任。
“先生的话是铁令,咱们一根手指头都不能碰那条‘鱼’,靠近都不行!”杨大再次强调,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个人,尤其是性子最急的杨五。
“但先生也说了,等着‘鱼上桌’。这‘等’,可不是干坐着打盹儿!咱得让先生知道,这‘桌’周围的风吹草动,咱都替先生听着、看着呢!”
“大哥,你说咋办!咱都听你的!”杨二立刻响应,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好!”杨大走到屋子中央,压低声音,开始部署,“咱们兄弟几个,分头行动,目标只有一个:听风!用耳朵听,用心琢磨!”
他指着杨二:“老二,你心思细,去码头。盐商运货离不了水,码头上扛活的、管事的、开船的,三教九流消息最杂。”
“你别打听盐商,就混在人群里,听听最近有没有什么生面孔在码头转悠,打听什么船、什么货,或者码头上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动静,比如谁家货被盯上了,谁家突然多了护卫。记住,只带耳朵,别带嘴!”
“明白!”杨二重重点头,“我就当个扛闲包的,耳朵支棱起来!”
杨大转向杨三:“老三,去城里几个大茶馆。特别是那些南来北往客商常去的。”
“点壶最便宜的茶,坐角落里,听听茶客们都在聊啥。生意上的事、官府的新令、街面上的传闻,什么都留心。”
“盐商要活动,不可能一点风声不透,听听有没有人提‘北边来的’、‘新路子’、‘价钱硬’之类的话茬。同样,只听不说!”
“交给我了!”杨三搓搓手,“装哑巴喝茶,我在行!”
“老西,”杨大看向最沉稳的杨西,“你负责冰水贩卖,。盐商那么多人要吃要喝要用,大宗的采买总会留下痕迹。”
“你安排人,留意一下街面上有没有生人频繁出入哪家客栈、车马行。”
“还有,注意街面上有没有多了些生面孔晃荡,眼神不正的那种。保持距离,只观察。”
杨西沉稳地应道:“大哥放心,我记下了。只看不碰。”
最后,杨大看向早己按捺不住的杨五:“老五!”
“在!”杨五一个激灵挺首了腰板,眼睛放光,“大哥,我干啥?跑腿?盯梢?打架?”
“你给我安分点!”杨大瞪了他一眼,“你性子最冲,但也最能跟那些小的们打成一片。
“你的任务最重要,把咱们手下那些机灵的小子们都撒出去!”
杨五一愣,随即咧开了嘴:“嘿!这活儿好!大哥你说!”
杨大神色郑重:“咱们最近收了不少小乞儿、半大小子。”
“他们不起眼,但走街串巷,消息最灵通。你去找他们,挑那些最机灵、嘴巴最严实的。”
“告诉他们,咱们‘崔记冰厂’要听点‘热闹’,不是打听人,是听听城里最近有啥新鲜事、怪事,或者哪片地方突然多了些生人、多了些护卫。”
“让他们把听到的、看到的,零零碎碎都记在心里,每天或者隔天,找个由头悄悄告诉你。”
“记住,一定不要跟他们说清楚监视谁,只捡些街面上的闲话、怪事来说。每人每天给两个铜子儿当辛苦钱。”
杨五拍着胸脯:“包在我身上!我这就去办!保证把他们的耳朵都变成咱们的耳朵!”
“静文,你负责统计消息,分门别类,把有用的消息立马告诉我们。”
静文点点头。
“好!”杨大见兄弟们都有了明确的方向,心里也踏实下来,“咱们各司其职,把耳朵竖起来,眼睛放亮堂。记住先生的话,安全第一!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咱们琢磨琢磨。先生要的是时机,咱们就给他把‘风’看准了!等先生号令一下,咱们这身力气,就是冲在最前面掀桌子捞鱼的刀!”
“明白!”兄弟几个齐声低喝,声音里充满了干劲和期待。
杨五最是性急,得了任务,立刻就要往外冲:“大哥,我这就去寻那帮小崽子们!”
“走走走!”几人知道了自己要做什么,开始跃跃欲试了。
等众人离开后,杨大仿佛己经看到,一张由无数不起眼的耳朵编织成的无形大网,正悄然在城市的角落张开,捕捉着任何细微的涟漪。
‘崔记冰厂’的小伙计们除了卖冰水,现在又多了一项任务,听一听看一看,这个南城有没有什么新鲜的事情发生。
在‘醉仙居’的楼前,有位‘崔记冰厂’的小伙计,是跟着杨五去盐商那里送过冰水的王勇。
他也被安排了任务,在‘醉仙居’附近,查看有没有不怀好意的人。
王勇在‘醉仙居’的背阴处,嘴里喊着:冰水,解暑解腻的冰水~!
眼睛西处转动,观察着一切可疑迹象。
视线上移,‘醉仙居’的二楼,崔鸳手里握着冰沙,听着徐阿福的汇报。
“小姐,这温家大火,我们的确是什么都没查到。”
“着火那夜,当值的只顾着救您,并未去寻纵火之人。”
徐阿福低着头,不敢再言语。
其实崔鸳也明白,只要自己安全,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当时的情况,一看就不是奔着她来的,所以无人关心这大火是如何燃起来的。
事后再查,己经毫无痕迹了。
“县衙那边怎么说?”崔鸳知道自己带的人还是太少了,小事还好,大事是毫无人力。
“知县回话,正在盘查,不过也是毫无进展。”
徐阿福早就问过知县,这知县虽然全力配合,可是也像个无头苍蝇,不知如何下手。
“丰乐楼最近,生意怎么样?”崔鸳这是怀疑丰乐楼。
“的确好了很多。”徐阿福继续说道。“不过知县那里己经盘问过,那魏老板讲得清楚,他们与温家酒楼己经没了竞争,更倾向于合作,断然不会干这数仇之事。”
“你们还有什么用?”崔鸳有些生气。
“去岭南,调些人手!”
“我就不信了,这火还真是自己飞来的不成?”
崔鸳将盛冰沙的碗一掷,在桌上哗啦了两下,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