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逆贼,世受皇恩,官至唐国公,深受先帝与当今陛下信重!
然其不思报效朝廷,反生豺狼之心,纠结党羽,起兵谋逆,祸乱天下,致使生灵涂炭,社稷倾危!”
他的声音带着无比的威严和凛然的正义,直指李渊叛乱的本质。
“今日,本王奉天子明诏,持陛下节钺,誓师北伐,讨伐国贼!
此战,不为私怨,为的是复灭逆贼,复我大隋朗朗乾坤!”
他顿了顿,声音再次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不胜不归的决绝:
“全军听令!不擒李贼,誓不还家!”
“不擒李贼,誓不还家!”
苏信,这个名字本身就如同一种信仰。
他是大隋的武安王,是战无不胜的军神,是从无败绩的传奇!
他的话语,就是方向,就是力量,点燃了每一位士兵胸腔中的热血。
“出发!”
苏信猛地抓起身旁那面像征着大隋国祚的、绣着金色龙纹的玄色大纛,双臂发力,将其高高举起。
旗帜在风中狂舞,如同一条苏醒的黑龙,直指北方!
“不擒李贼,誓不还家!!”
“不擒李贼,誓不还家!!”
“不擒李贼,誓不还家!!”
山呼海啸般的誓言如同滚雷,一浪高过一浪。
从城墙蔓延至整个军营,最终汇聚成一股磅礴无匹、撼天动地的声浪,直冲云宵!
这声音蕴含着无尽的战意和复仇的火焰,甚至穿透了空间的距离,传到了李家大军的营寨之中。
……
东都以北,李建成中军大帐。
李建成端坐在主位之上,面前的案几上摆放着军事地图,但他的脸色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那来自东都、如同雷鸣般的呐喊声,依旧隐隐可闻,象一根根钢针,扎在他的耳膜和心头。
他死死攥着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怎么也想不通,那苏信究竟凭什么如此嚣张?
不过是凭借个人勇武,侥幸在阵前逼退了元霸一次,怎么就敢大言不惭地立刻发动北伐?
是谁给他的勇气和底气?
“仙长,”李建成强压下心中的烦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转向一旁静坐闭目,仿佛外界喧嚣与他无关的林澹然,声音带着压抑的急切,
“元霸……当真就无法战胜那苏信吗?
昨日不过稍占下风,若是拼死一战……”
林澹然缓缓睁开眼眸,那双看似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芒,他平静地看向李建成,声音古井无波:
“寻常状态下,元霸虽勇,恐难撼动苏信根本。除非……”
“除非什么?”李建成身体前倾,急切地问道。
“除非,用上一剂‘猛药’。”
林澹然的语气依旧平淡,但“猛药”二字,却让帐内的空气骤然凝固了几分。
李建成心中一凛,追问道:
“是何猛药?仙长但说无妨,只要世间存在,我李家倾尽所有也必为元霸寻来!”
林澹然深深地看了李建成一眼,缓缓道:“此药,非金石草木,名为——‘心头血’。”
“心头血?”李建成先是一愣,随即似乎松了口气,甚至觉得有些荒诞。
“我当是什么稀世奇珍,原来是这个。
这有何难?我立刻命人去取,成人的,孩童的,要多少有多少!”
他话语中带着一种视人命如草芥的漠然,仿佛只是在谈论宰杀牲畜。
然而,林澹然接下来的话,却象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他刚刚升起的希望,让他如坠冰窟。
“大公子,你误会了。”林澹然的声音带着一种残酷的精准。
“贫道所指,非是寻常人的心头血。
需是至亲之人,血脉相连者,取其心头精血,佐以秘法,让元霸服下。
方可激发其生命本源深处所有的潜能,令其实力在短时间内暴增,或可……与苏信一决生死。”
他微微停顿,补充道:“然,此乃饮鸩止渴,亦是最后的底牌。
药效过后,元霸恐将彻底迷失心智,陷入无边疯狂,再无挽回可能。
若届时仍杀不了苏信,我等……将再无制约他的手段。”
“至……至亲之人?”
李建成猛地站起身,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难以置信地重复着这四个字,身体微微颤斗。
至亲之人!
那意味着谁?
是他的父亲李渊?
是他自己?
是他的二弟李世民、四弟李元吉?
还是李秀宁?
这名单上的每一个人,都是他李家的内核,是支撑起这个庞大势力的栋梁!
取他们的心头血?
这简直……简直是疯了!
巨大的震惊和荒谬感过后,李建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深吸一口气,试图查找其他途径:
“仙长,难道……难道凭借您和谢仙长联手,再加之元霸从旁策应,就真的对付不了一个区区的苏信吗?
何至于要用到如此……如此惨烈之法?”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恳求。
这个决定,太过沉重,太过疯狂,他根本无法下达,甚至无法向父亲开口。
林澹然闻言,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似乎穿透了帐篷,望向了那个令人心悸的存在。
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极其凝重的神色。
“大公子,你至今仍未看清吗?”他的声音低沉而严肃,“那苏信……非人。”
“非人?”李建成愕然。
“昨日观战,贫道已可断定。”林澹然缓缓道。
“元霸之力,冠绝当世,堪称独一无二,然其终究是‘力’,狂暴而直接。
可那苏信……他拥有的,远不止是力量。
元霸所拥有的,他皆有。
元霸所欠缺的,他亦具备。”
他最终给出了一个让李建成心底发寒的判断:
“象他这等人物,已非凡俗手段可以衡量、对抗。寻常策略,于他而言,恐皆如儿戏。”
帐内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李建成粗重的呼吸声,以及南岸那隐隐传来的、如同催命符般的“誓不还家”的呐喊。
阴云,不仅笼罩在黄河两岸的战场上,更沉沉地压在了李建成,以及整个李家的心头。
那“至亲心头血”的决择,如同一把淬毒的匕首,悬在了他们的脖颈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