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那头,李清月再次陷入沉默。
而沉默,往往就是最好的回答。
“孩子,你长大了。”
李清月终于开口了。
印象中的陈锋远没有这么成熟。
“你有资格成为老师的合作伙伴了。”
“以后,‘巨鲸’内部的脏活,都由你来做。”
“我会给你钱,每一单都给。”
“只要你杀的足够多,赚的足够多,不用等五十年,赎身是迟早的事!”
听起来不错,可陈锋已经嗅到阴谋的味道!
“可以。”
他答应得干脆利落。“先打两百万到我的账户。
“什么?”
李清月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错愕。
“我说,”
陈峰的语气不容置疑,象是在下达命令,“先给我两百万!”
“不可能。”李清月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嘟——”
陈峰直接挂断了电话。
手机扔一边,双眸冰冷,大脑却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转。
李清月在说谎。
或者说,她隐瞒了最重要的部分!
这件事,绝对没那么简单!
一个巨大的逻辑漏洞,如同黑洞般盘踞在他脑海:李清月连偷窃“巨鲸”屠宰场一颗高价值器官的胆子都没有,生怕得罪那个庞然大物。
那她为什么敢杀“巨鲸”的工人?
要知道,工人本身就是屠宰场最重要的资产之一!
杀死一个工人,是对“巨鲸资本”更直接、更严重的挑衅!
她不敢偷东西,却敢杀人?
说不通!
除非……还有别的原因!一个她不敢说,或者不愿说的原因!
但陈峰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不管李清月背后有什么阴谋,也不管那个该死的男人是不是畜生。
他现在只想搞钱!
搞到那两百万!
只要有了这两百万他可以激活系统那个逆天的功能——【定时重开】!
到那时,他就可以选择重开到被他爹卖掉之前,彻底摆脱现在这该死的奴工身份!
这两百万,不是钱。
是钥匙!是逃出这个地狱的唯一钥匙!
他盯着手机,眼神冰冷而坚定。
李清月一定会再打过来。
因为,现在掌握主动权的人,是他!
手机,果然再次震动。
屏幕上,依旧是那张冰冷绝美的脸。
“账号。”李清月没有废话。
陈峰报出一串烂熟于心的数字。
“目标,王海。c-7流水线段长。”
“每天下午四点,他会去三号排污口倾倒废料。那里是监控死角。杀了他,把视频发给我。”
话音刚落,陈锋脑海就弹出到帐通知。
这个时代的人从一出生,大脑皮层都植入了芯片,自动生成信贷账户。
账户是最最重要的,谁都有。
如果没有,就是黑户,是极大地犯罪,会被法律严惩。
【您的账户尾号xxxx,入帐:2,000,000元。】
那一串零,像太阳一样刺眼。
陈峰深吸一口气,毫不尤豫地在脑海中对系统下达指令。
“一百万,为系统充能!”
果然!
自己猜的没错。
李清月就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且,这个秘密非常值钱,让她不惜提前付款两百万!
本来陈锋的目标只是一百万而已!
故意提高价码,准备谈判,结果,对方直接转帐,可见非常之着急且重要。
【贷款清算中……叮!所有债务已结清。】
“恩?”
陈锋皱眉,怎么还债了?
凭本事借的钱,凭什么还?
况且借了五十万,要还一百万!
纯纯高炮!
可,钱已经被划走了。
这是个世界人人都有银行账号,哪怕奴工也有。
而掌管账号的银行金融资本更是权力大到吓人,可以随意划走任意数目的钱财。
两百万,只划走了一百万,已经是很讲规矩了!
【系统功能:定时重开,已激活!】
一道淡蓝色的光幕,在他脑海中展开,上面浮现出一个可以拖动的、类似时间轴的光标。
陈峰的呼吸,瞬间变得滚烫。
自由!
他颤斗着,将那个光标,精准地拖回到了一个时间点——他接起父亲那个死亡电话的前一秒!
只要他现在死了,就能回到一切悲剧发生之前!
他可以找一把刀抹了脖子,可以从高处跳下去,甚至可以去挑衅一个高阶武者……死,对他来说太简单了。
然而,就在他准备行动的瞬间,一个冰冷、疯狂、充满了贪婪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缠住了他的心脏。
为什么要急着死?
为什么要只是“逃跑”?
重开,是免费的。
这一条命,是注定要被舍弃的。
那么……
如何让这一次“死亡”,利益最大化?
他现在,身处“巨鲸”屠宰场内部。
这里,是龙潭虎穴,是人间地狱,但同时……也是一座堆满了黄金的宝库!
他现在是一个奴工,但也是一个绝佳的、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的“侦察兵”!
安保的换班时间、监控的死角、高价值器官的冷库位置、运输的路线和规律……这些,都是无价的情报!
这一次,他不仅要活着回去。
他还要再下一次“重开”之后,带着足以让李清月都为之疯狂的计划和情报,从这个地狱里,狠狠地剜下一块肉来!
他要让这一次死亡,死得物超所值!
…………
“a区高级工人,服用体能恢复药剂。”
一排排麻木的工人,如同被磁铁吸引的铁屑,僵硬地走向分发点。
陈峰混在其中。
分发药剂的男人,穿着一身被化学品和血污浸透的工作服。
手指又黑又粗,指甲缝里塞满了凝固的油脂和不知名的组织。
脸上毫无表情。
是他。
那个技术员。
那个拆掉他脖颈上死亡项圈的技术员。
技术员拿起一支注射器,针头粗得象一枚马蜂的尾刺。
针管里,是浑浊的、散发着微光的蓝色液体。
那蓝色,不是天空的蓝。
是尸体静脉在冰层下透出的死寂的蓝。
液体里,悬浮着无数比尘埃还细小的金属颗粒,闪铄着冰冷的光。
他看都没看陈峰一眼,就要将那枚毒刺扎向他的骼膊。
“我自己来。”
陈峰开口。
技术员的动作顿了一下,终于抬起了他那双死水般的眼皮。
他松开手,将注射器扔给陈峰。
像扔掉一件垃圾。
一个廉价的资产,不值得他多浪费一秒钟的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