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

是哈吉米。

在蔷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斩钉截铁地说道。

他的声音清淅地回荡在已经安静下来的村庄上空，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谁告诉你只有死路一条了？”哈吉米开口就是满嘴的狂气，当然，狂气不是口气，“既然还有得选，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操蛋的悲剧来收尾？”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麻木的村民，扫过脸色苍白的蔷，最后定格在面无表情的维斯塔身上。

“谁说天命剧本怎么写，我们就得怎么演？”他继续说道，语气愈发激昂，“老子最擅长的就是搞乱剧本！他们要悲剧？我偏要给它来个完美结局！”

“完美结局？”维斯塔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冰冷，还带着些许讥讽，“你以为这是在演戏剧吗？哈吉米，天命织机定下的轨迹，岂是你说改就能改的？你以为我跟着你行动了一会，过家家一样的度过了几天的日子，就以为天命是这么简单能对抗的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和天命对抗当然不容易，所以说才要不放弃每一个机会。”哈吉米毫不退缩，“谁说完美结局就一定要有人死？谁说她就一定要背负着全村人的血债活下去？”

他转向了蔷，仿佛在描绘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想。

“我们把所有人都打包带走！打晕了扛走！离开这个鬼地方！找个圣序厅和魔王军都管不着的角落，让他们爱种地种地，爱打铁打铁！蔷，你的那个破【伐木】天命，不管下面藏的真正的天命到底是什么，到时候随便找片林子，想砍到天荒地老都行！”

这并非是在画饼……他真的这样认为。

不管执掌“天命”的那些家伙有没有把他当做一个反抗者，不管他是否被视作一个有威胁的敌人……他只是要做他一直在做的事。

他“看”，语气变得认真起来：

“还有你，维斯塔。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对这套所谓的天命，心里也憋着股火吧？老老实实的执行这种狗屁倒灶的屠杀命令，就是你想要的天命？”

他顿了顿，抛出了最关键的一句。

“别忘了，当初可是你说要带着我去找命运织机的。现在织机的‘杰作’就在眼前，你反而要当它的刽子手？”

维斯塔的瞳孔微缩。

哈吉米的话……倒是让她想起了许多。

诸如对天命的不满，对勇者那个无声摇头的困惑，以及……那个如今看来近乎可笑的任务。

“那也是勇者的命令。”

她只是冷冷的回应，但她的内心可不是这般死硬。

她的手指紧紧扣在短刃的刀柄上，手心冒着汗。

她看着哈吉米，又看了看那个因为哈吉米的话而眼底重新点起一丝微弱希望的光头少女。

良久，她缓缓松开了握紧刀柄的手，发出一声疲惫的叹息，如释重负。

“……你说得对。”她的声音很低，却很清淅，“老娘确实……受够这狗屎一样的天命了。”

然而，就在哈吉米以为她已经被说服的时候，维斯塔却猛地抬起了头，语气再次变得冷硬：

“但是，哈吉米，空口白话可改变不了现状。”

她猛地一挥手，指向身后的第三支队队员。

“第三支队！控制那个水煮蛋，以及……压制那柄不听话的剑！注意，要活的！”

“是！”队员们齐声应喝，立即行动起来。

虽说他们也不知道怎样才算压制住一把剑，怎样才不会鲨掉那么一把剑。

他们训练有素地散开，数人直扑向还有些发懵的蔷，另外几人则结成某种奇特的战阵，直指身而为剑的哈吉米。

战斗一触即发。

维斯塔看着瞬间进入战斗状态的哈吉米，心情复杂，缓缓地开口道：

“想让我跟你混？可以。先拿出你所谓的‘完美结局’的实力来给我看看！让我看看，你这个【谵妄小丑】，到底有没有掀翻棋盘的资格。”

【谵妄小丑】的天命，只不过是再重复某些古老故事里面的角色的一生，没什么特殊能力。

所谓的扭曲现实……她不知道哈吉米究竟为何会拥有这个能力。

况且，她也要亲眼确认，哈吉米那扭曲现实的能力还能不能再次触发，小打小闹了这么久……即便能够引发接近于传奇的奇迹，但是否真的能对抗这既定的“天命”可还是未知数。

“啧，就知道没这么简单！”哈吉米不爽的嘟囔一声，但他已然爆发出强烈的意念。

“苍兰！别看戏了！帮把手！”

“来了来了！”坐在半空中的苍兰笑嘻嘻地应道，随手打了个响指。

刹那间，冲向蔷的那几名队员脚下的地面突然变得如同泥沼般黏腻，让他们身形一滞。而扑向哈吉米的战阵周围，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令他们的动作变得迟缓了几分。

“谢了！”哈吉米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剑身之上，那股“斩断执妄”的概念之力再次驱动。

他能感觉到，虽然还是变不成人，但是他至少能做到些什么。

这一次，他并非要斩断实体，而是要定义一个新的“概念”。

“此剑——不杀！”

几个呼吸的功夫，哈吉米便如一把飞剑，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光，在人群中穿梭，剑脊拍来拍去的，像打台球似的，将那些试图靠近蔷的队员一一击退，动作行云流水，却始终没有造成任何致命伤。

他就象一个不可逾越的削弱前还打了体力针的盾构，牢牢地护在蔷的身前。

“看到了吗，维斯塔！”哈吉米的声音在战斗中依旧清淅，“这就是我的选择！不杀之剑！完美结局的第一步！”

“我不会让任何人死，包括你们！”

“你愿意答应我，再次与我同行吗？往后的路，我们在一起走……”

维斯塔站在原地，没有立刻添加战局。

她看着在人群中游刃有馀，践行着“不杀”信念的哈吉米，看着被他护在身后的蔷，又看了看那些被苍兰的诡异手段和哈吉米的“不杀”领域搞得有些束手束脚的队员们……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眼里的狮子好象睡醒了。

“……够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让激烈的战斗瞬间为之一滞。

所有队员，包括正在与哈吉米缠斗的，都立刻停手，后退，重新列队，动作整齐划一，显示出极高的纪律性。

维斯塔一步步走上前，眼神复杂地看着哈吉米。

“我答应你。”

她语气平淡的说道。

“老娘就陪你……疯这一把。还有，下次不要再说这么让人误会的说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