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夫妻头一次共事。
蔡修好几次看向赵福金,可赵福金全程理也不理他。
当然,派发粮米的工作,身为皇家贵胄,是可以作作样子的,蔡修派发没几下,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说腿有风痹,本不宜站立。
这理由说得朝廷派来的类似于监察工作的官员,都不由拍起了蔡驸马爷的一阵响屁,说蔡驸马辛苦了,蔡驸马身有风痹都来赈济灾民,他们必定感谢此恩。
蔡修坐在那里,忽然觉得派发得有点慢。
这个点派发粮米,暂时只有蔡修和赵福金刚才派发的两条队伍,而蔡修借故离开后,交给了花想容去派。
后边一看,一个豆蔻之龄的可爱少女,另一个是二八年华的绝妙少妇,他们派米的背影略有一番迷人的风采。
不过欣赏归欣赏,四周闷热潮湿,还隐隐散发出腥臭味,让人不太适应。
而蔡修打量放在身后,由禁军把守的一百石粮米,同时再看看底下排队的一大群流民,他不禁想:若是米不够派会怎样
忽然看向挂名岳父的两个儿子,蔡修顿时摇头失笑。
最后的烂摊子,可能会由这两个人来收拾。
毕竟他们比其他人多出两倍的米。
而这等消息,就只有他们这些皇家贵胄之间知道而已。
想到皇室可能只是装装样子,蔡修更不想待了。
到得此时,有流民晕倒在排起的长龙中。
禁军士卒皱了皱眉,然后赶紧将那名晕倒的妇人扶到一旁,蔡修见状,让禁军士卒将她抬过来,蔡修略微打量这名妇人的样子,就知道应是中暑了。
流民们可不象他们那般吃完中午饭才来。
他们为了能够早早地拿到米粮,可能在早上得到消息的时候,就已经走来排队。
正值盛夏之时,烈日当头,这大中午的排队到现在,岂有不中暑的道理。
李素兰亦是走了过来,蹲下探身一瞧,便是道:“中暍了,可现在,”李素兰抬头望了望人底下人头涌涌的状况,“不知哪里找来藿香正气散之类的药。”
中暍就是中暑的意思。
蔡修哪里管什么藿香正气散,命人将妇人抬到后边阴凉之地,让不要那么多人围观,接着遣人到附近找点盐,去配点淡盐水,然后掐其人中。
这妇人中暑没那么厉害,不一会儿,她便醒了过来,慌忙抓住蔡修的衣裳,满脸煞白地急语:“粮米呢,粮米呢,粮米派完了吗?我孩子饿得要命,我的粮米呢?”
杨沂中就要上前。
蔡修伸手止住,向杨沂中说道:“拿两袋子米给她。”
杨沂中照办。
而不多时,配好的盐水拿来,蔡修令妇人喝下去,且在阴凉之地歇息歇息。
李素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暗暗称奇。
不仅仅是李素兰,身旁不少围观的禁军都头和在此监察赈济任务的官员,见蔡驸马这般轻巧便救了中暍之人,都不由得多看一眼。
那妇人晃过神时,立马跪拜蔡驸马:“多谢大夫救奴家一命,多谢,多谢。”
妇人就要叩头。
蔡修连忙扶起,两小袋米也拿过来。
蔡修掂量掂量,便递到妇人手上:“这是你想要的米,且回去歇息,勿要再暴晒。”
妇人拿到两袋米,感激涕零:“多谢大夫恩情,多谢,多谢。”
李素兰赶紧出声提醒妇人:“这是蔡驸马爷,莫要喊错了。”
妇人再次纠正称呼,重新道谢。
“刚才那名妇人中暍的处理方法,还可以这样吗?”李素兰不禁问。
“轻度中暍还可以这般施为,重度的话,掐人中作用就不大了,”蔡修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派米之处。
刚才蔡修救治妇人那一幕,赵福金也是看在眼里。
如今再次看向他大步走来,赵福金没来由地觉得他好象准备做些什么事情出来。
而蔡修,也确是如此。
一小袋米,约摸现代的一斤左右,小袋子是朝廷那边提供的。
都是一人一小袋子。
这么多流民,人都中暍了,这打算派到猴年马月。
早早派完,早早走人。
蔡修大步走到身后堆放粮米之地,双手一拎这一大袋米粮,能搬得动。
宋朝现在一石大概现代的60公斤左右,蔡修一提,肯定不够一石。
朝廷拨下来的赈济粮米真的是被人剥下来了。
蔡修微微摇了摇头,也不多说什么,准备搬过去。
蔡修身后的一大群护卫,本就杵在那里仅仅是起到护卫的作用,他们是属于保护蔡修的更里一层,而保护蔡修更外一层的,才是朝廷的禁军们。
皇家贵胄,层层保护,合理至极。
但现在,蔡修不需要了。
因为蔡修给他们安排了工作:
“杨沂中,本驸马不用你来搬,你去再搬多一袋。”
“呼延伏虎,不用怒瞪,不用虎吟,有你的工作,你过来,我说给你听,你只需这般喊,这般管好纪律就行。”
蔡修一番交待。
再喊李素兰:“你也过来,再多开一列。”
李素兰微惊:“再多开一列?”
蔡修点点头:“我这边共有二十名护卫,三名负责一列人闸,管控流民逼挤,而后边的逼挤,把本驸马的马车驶来,放到那就近胡乱逼挤的地方,卡他们一波,若谁逼挤,押到一边去。”
说是这般说,可李素兰还有身旁的赵福金仍是不太理解。
而等蔡修一番指示后,三行五列的人闸设置在派发粮米之前,两条派发粮米的队伍倾刻间变成了五条。
每一列排队,都有三名高大挺拔的驸马府护卫,身前写有“为民服务”四个大字,神情异常认真地做起了人闸。
由于他们一个个高大威猛,严肃认真,令人望而生畏,原本即便两列排队都有些乱的流民,到现在变作五列了,反而都比刚才的队列有秩序。
每列驸马府护卫之间,大概三尺距离,正面面向流民,他们左右手侧平举,和旁边的护卫用手臂形成了人闸。
既起到保护,又能管控人流。
至于后边,
“驸马车驾,让开,都让开!”呼延通驱使马车缓缓驶入刚才不远处近前逼挤的地方。
附近顿时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
呼延通率领馀下五名护卫,坐镇那处,而他站在马车上扯开嗓门大喊:“勿要喧哗,五列取粮;勿要滋事,人人有粮。”
呼延通声若洪钟,一时间震得其后流民声息渐静,不到一个呼吸,呼延通继续重复此句。
流民们听到开出五列排队,一时间心有欣喜。
若是这般,就不必大排长龙了。
再看看那名护卫站在驸马车驾上,且其随身的每一名护卫衣服上写有“为民服务”四个显眼大字,一脸严肃认真,浮躁的心竟渐渐平息下来,有种没来由的踏实感,以及不可冒犯的敬畏感。
茂德帝姬府这边,便是这般,骤开五列,以极其快的速度,开始派发粮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