隼号列车宛如一支素笔,在无垠的雪帛上匀速划过,窗外,连绵的雪垄像凝固的波浪c
一座变电所,孤零零地放置在雪白的农田之间,电线随着列车行进,不断地上下起伏。
列车行驶进新青森站。
“好快。”长濑月夜说道。
矶源裕笑着说:“毕竟就在函馆的下面嘛。”
几人收拾好行李箱,走出列车。
青森的气温和函馆当地的差不了多少,但是雪的密度却比函馆的大。
来到矶源裕香的地盘,她轻车熟路地带着几人去坐市电。
比起函馆市电有各种绘图gg,青森的车厢外表显得简洁多了,只有戴着帽子的警察星星在告知各种事项。
站台上没什么人,一辆市电正巧停在轨道在线,矶源裕香一边小喊连忙小跑过去。
“快点快点!”
她在门前站定,伸出中指摁下“开门按钮|。
“请上车!”矶源裕香嬉皮笑脸地站在一侧,对着几人说道。
“谢谢。”
长濑月夜回以笑容,但比起以往,面对裕香竟然也多了些拘束。
见所有人都上车,矶源裕香再用中指摁下一旁的“关”按钮,车门关上。
北原白马一落座,矶源裕香就极其自然地坐在他身边,剩下的三个少女依序坐下。
市电又等了一会儿,才开始动起来。
“矶源同学,你点东西的时候,都喜欢用中指吗?”他好奇地问道。
“呃,因为我家里人都是用中指,我父亲就一直在用,可能是耳濡目染的习惯吧?“
矶源裕香的左手抱住右手的中指,小脸有些尴尬地说道,“而且中指很长,点东西的时候还挺便的。”
“虽然有些不美观就是了。”长濑月夜说。
她是食指党。
“嘿嘿,其实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关系啦。”
矶源裕香穿着牛仔裤的双腿伸得笔直,笑着说,“而且吃一些东西的时候不是要舔食指吗?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用中指开门还是卫生的!”
长濑月夜坐的端庄,微微耸耸肩说:
“不太清楚你在说什么,但我们现在应该不会舔指了。”
难说。
北原白马看了一眼神崎惠理,她的注意力全放在车窗外的景色,看来青森也让她颇为好奇。
这趟市电没有直达蓬田村,需要到市电青森换乘。
矶源裕香在售票处帮几人买了票,在站台等着电车,十分钟过后,电车进站。
电车沿着津轻线一路往北,左侧是排列整齐的长方形农田,右侧是一望无际的碧蓝大海。
经过油川、奥内、左堰等站,终于抵达了蓬田站,房屋错落。
几人收拾好行李落车,是一个连遮阳棚都没有的站台,水泥平台,乡下标配。
“别看现在都是白色的,等到季节一过,全是金灿灿的,超好看。”矶源裕香指着农田说。
“我理解。”
长濑月夜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拉了拉衣领,有雪花飘进了她的脖颈里,遇热融化了。
一辆铲车就停在街道边,一侧是它的战果,高达一米的雪堆。
北原白马双手插兜,又将手机掏出来:
“矶源同学,来帮我拍个照。”
“唔?哦哦哦。”矶源裕香二话不说把行李箱抛下,走上前说,“要拍什么?”
“拍这个。”
北原白马走到一个立牌前半蹲着,对着镜头竖起剪刀手,上面写着“青森招铲雪工!尺先生,联系方式...”
“好啦。”
“谢谢,快走吧。”北原白马拿过手机,给四宫遥和家里人发去了照片。
没有回复。
街道被雪掩盖,脚踩在上面像踩在棉花里一样,软的让从函馆来的几名少女都忍不住称奇。
“因为每天都有人铲,不铲的话路都不好走。”矶源裕香在她们还未发问之前,就给予了回答。
这时,两条冻得直打颤的柴犬从一个小道里走了出来,一看见几人就绷紧了身体,黝黑的鼻子上落了几枚雪花。
斋藤晴鸟动也不动,看来她很害怕狗。
它们连叫都不叫,连忙跑进了一家民居里,结果门是关着,直接开始大声吠叫。
“没事,蓬田村的狗狗虽然多,但都很乖的。”矶源裕香知道好姐妹怕狗。
斋藤晴鸟面露难色:“真的?”
“当然,因为不乖的都死掉了。”
矶源裕香用平淡的语气,说出了一句让狗狗毛骨悚然的事实。
北原白马看着街边堆积起来的雪,真的很想扑进去,和看见雪白是一个道理。
“矶源同学,你家还没到吗?”
“这里就能看见了。“矶源裕香抬起手指向临海的和式民居,还有院子。
大门口就是街道,其他三面都是农田。
经过一个丁字路口,再往里走,就来到了矶源裕香的家。
“这是你家?”
长濑月夜难掩惊愕地望着眼前的和式大宅子,是江户时期典型的富农家宅邸,大门却用了极其现代的铁门。
“怎么会。”
长濑月夜咽了一口唾沫,她只是在感慨世道无常。
推开门,是前庭,庭院内点缀着翠竹、带着白帽的石灯,还有被雪掩埋着的花圃。
还有几只小龟趴在石头上,伸着它那长长的头。
哪怕天气冷,矶源裕香的脸也被说红了:
“是自然蓄水,自然蓄水
,“矶源大小姐。”北原白马打趣道,“是我之前小瞧你了。”
“北、北原老师!”
矶源裕香下意识地抬起握成小拳头的手,轻轻地打在他的肩膀上,“别这样称呼我,太丢脸了。“
嘴上说是大小姐,可实际上她的零花钱少的离谱,少到吹奏部的部费都需要斋藤晴鸟帮忙先出。
“矶源同学,你家占地有多少?”
“土地面积六百多平,建筑面积三百七十二。”她象是在念稿子。
这么大!北原白马忍不住咂舌。
长濑月夜抬起头,发现屋顶上有一个老古董,是掉了烤漆的卫星天锅,歪歪扭扭的线一路往下,通向房子里。
四处张望的斋藤晴鸟走到一处水龙头处蹲下身,好奇地用手握住一个小铁棍,在杠杆下,听见了水流经过渠道的声音。
“出、出水了,好多。”
一道道清冽的水从空心铁棍里流淌了出来,北原白马一看就知道这太补铁了。
“是山泉水,我们私下接的,超甜。”矶源裕香说,“好啦,先不管这些了,赶紧进去吧。”
几人紧跟着她。
“摩托不在,我老爸应该是带着弟弟去青森铲雪了,他每年都喜欢带我们做这种事,说是为社会做贡献。“
矶源裕香拉开只有她一个人高的正门。
“北原老师点,这里会比较矮。”她提醒道。
北原白马走进屋子,和外面不同,里面的装修似乎被翻新过了,承重梁是比松木更加吸湿的桧木。
玄关铺设的是瓷砖地板,再往上两个小台阶全部铺设木制花纹地板,墙壁全部用浅绿色幕布包起来,木色和绿色成了屋内的主基调。
木头独特的气味涌入北原白马的鼻腔,他还挺喜欢这种味道的。
北原白马开始好奇房间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时候,矶源裕香突然开始大喊:
“妈!我带朋友回来啦!”
在右侧的木门里,传来了一道妇女的声响。
“快点过来!”
这时,木门打开,只见一个打扮朴素的妇人走了出来。
同样是母亲,她的保养程度和长濑母亲差别太多,起码不会让北原白马心跳加速,是正常的朴素妇人形象。
矶源母亲看见女儿身边的几个人,明显愣了一下。
“妈,这是我朋友,斋藤晴鸟,长濑月夜,神崎惠理。”
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躬身行礼。
“别、别客气。”
矶源母亲露出欣喜的笑容,但还是忍不住感慨函馆来的女孩子竟然都这么漂亮。
“妈,这是我经常和你说的北原老师。”矶源裕香继续介绍。
北原白马微微点头,露出温和的笑容说:
“您好,阿姨,谢谢您之前送的特产,非常好吃。”
“特产什么特产?”矶源母亲一时间呆住了。
矶源裕香开始胡乱叫起来,调转话题说,“赶紧进去吧,妈,让你买的拖鞋呢?”
“在这里在这里。”矶源母亲笑起来,从鞋柜里取出新的鞋子,还有商标在。
少女们—一穿上棉布拖鞋。
北原白马感受着脚底传来的温暖。
这种棉质的拖鞋留味非常严重,对于脚汗量大的人来说,简直是气味杀手。
神崎惠理他知根知底,乐福鞋哪怕穿了一天,晚上穿着花边白袜弄的时候也是香的,一点异味都没有。
至于长濑和斋藤两人,他根本不知道,不过马上就能知道了。
“北原老师,我的女儿在函馆给您添麻烦了。”矶源母亲笑着说道,脸上的皱纹十分明显。
北原白马连忙说道:
“不会不会,矶源同学是我遇过最努力勤奋的学生,能有成绩大部分都是因为她自己”
“阿姨,裕香是吹奏部最上进的学生,我们有很多需要向她学习的地方。”长濑月夜说。
“你们别这样吹我啦
1
“对,别说这样的话,如果没有一个好老师,怎么可能会好呢?我听裕香说你们吹奏部之前非常烂,如果没有,“妈!”矶源裕香声制,“你赶紧去切果啦!”
“哦哦哦,裕香,帮北原老师把行李搬上去。”
矶源母亲看了北原白马一眼,转身的时候嘀咕了一句,“竟然这么年轻”
“北原老师,我妈就是这样,一根筋,想到什么说什么。”矶源裕香说。
“没事,挺好的。””我带你们去房间。”
矶源裕香拎着她们往里走,拉门没有象第一音乐教室那样的滑轮,凹凸却严丝合缝。
一股清冽的柑橘味香气迎面而来,天花板的灯光投下朦胧而柔和的光晕。
映入眼帘的是几个挨在一起的和式房间,地上的榻榻米十分干净整洁,没有一丝污垢,边缘镀着纤细的金线。
这其实就是一个大房间,被拉门分割成了三个小的长方形和式房,每个隔门之上都有漂亮的木雕画,外面是l形的长廊。
长廊外,就是庭院。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只需要把每个拉门都打开,北原白马就是和她们住在同一间房了。
矶源裕香的双手交握在身后,一边说一边紧张地窥视着她们的表情,特别是北原白马的。
果不其然,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你这是认真的?你妈也是认真的?”复杂表情。
“好漂亮的吊灯呢。”
斋藤晴鸟却完全没有在乎房间,抬起头看着悬挂在头顶上的精致吊灯。
北原白马抬头一看,是现代木制工艺品,灯罩是透着暖光的羊皮,景色是青峰叠嶂,一叶扁舟。
“北原老师住这一间吧。”
矶源裕香走到一间房,在墙上挂有一副用黑笔写下“宁静而致远”的牌匾。
g6
,,试问这种情况,晚上谁能宁静而致远?
“玻璃。”这时,神崎惠理跪坐在榻榻米上,手指抵在拉门上的玻璃处。
三个房间都有一侧是面向l形长廊的,然而这里的拉门却是镂空,嵌进了扩展视野的玻璃。
但是在内侧多了层纸罩子,可以用来遮挡长廊处投来的视线。
“毕竟都现代了嘛,如果用之前的可压抑了,用玻璃就显得很开阔!“
矶源裕香一边解释,一边将纸罩子往上拉,通过玻璃,外廊的景色一览无馀。
“惠理,你和我起住在这里吧?我们两个间,夜和晴鸟间。“
她这句话一说出口,长濑月夜就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北原白马住在第一间,那她的中间就被隔开了。
她看过了,这里没有木锁,裕香和惠理如果想要做坏事,只需要拉开北原白马的房间拉门就行了。
“很好呀,呐,可以吧月夜?”
斋藤晴鸟直率地望着脸色有些不好看的长濑月夜说,“还是说,你有什么想法?”
空气骤然凝固,一种混合着试探、醋意、审视与尴尬的毒素,悄无声息地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北原白马当做不清楚,面向着“宁静而致远”的牌匾,他怀疑这个是中华人写的,笔力苍劲有力。
长濑月夜好看的眉眼一挑:“裕香,你不回你的房间睡?”
她的这句话好象在说“你们都联合起来了,我一个人能比得过你们?”
“那就这样吧。”
就在斋藤晴鸟那道娇柔造作的声音传入耳中的时候,北原白马发现了一个极其不寻常的地方。
“矶源同学?”他喊了一声。
“唔?”矶源裕香走上前。
“这是什么?”
北原白马指着一个圆盘,上面是两个小人在做各种各样的奇异动作,还有古罗马的数字,看上去有一定的年头了。
不会错了,以他这几个月和她们的经验,一定是那个。
北原白马有些搞不懂了,难道她真的很闷骚?
“不不不不!!!”矶源裕香着急忙慌地将圆盘抱在怀里,“是意外!意外!妈!”
她红着脸说完,就抱着盘子跑了出去。
“刚刚那是什么东西?”长濑月夜根本没看清楚。
“好象春g图吧。”斋藤晴鸟笑着说道,“没想到裕的家里竟然会有这个东,真稀奇呢。”
长濑月夜一脸困惑地歪着头,反倒开始问起北原白马:
“春g图北原老师,那是什么东西?”
等等,你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