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喻万春他换上了一身半新不旧、料子还算结实但毫无特色的葛布短褐,腰间随意束一条宽布带,脚蹬一双沾着泥点的旧布靴后。
镜中之人,己经变成了一个眼神锐利,整个人都饱经世故,可能有些小本事、在底层摸爬滚打的中年汉子形象。
这与原来那个清雅的喻万春判若两人。
他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亚洲第一邪术,不同凡响!
门外,是早己集结了十几名精壮的家丁。
这些人并非普通的仆役,个个身形剽悍,动作间带着训练有素的利落。
他们穿着统一的深色劲装,他们沉默的姿态,自有一股不容小觑的威势。
这是温敬从其他地方挑选抽调过来用来给喻万春充场面的‘保镖’。
喻万春目光扫过众人,微微颔首,声音也变得低沉沙哑,可以捏了一个江湖腔,“都齐了?走!”
没有多余的废话,他大手一挥,当先迈步。
十几名家丁立刻无声地跟上,护卫在他身后左右,喻万春摇摇晃晃,还真有些‘混’。
一行人走在路上,引得早起的小贩路人纷纷侧目,又赶紧避让开去。
喻万春这走路姿势是有说法的,学的就是前世的康纳麦格雷戈,不过是收敛版,如果学太像,他怕这些家丁都会看不下去而把自己打一顿。
王彦飞那边也是为了赶工期,早上起来干活也是特别的早。
他在凉棚下面扇着扇子,就看见远远来了一群人,为首那个人走路极其嚣张。
王彦飞站了起来,咳嗽两声,干活的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计。
“这是谁?”王彦飞问向身边的小弟。
这小弟来南城多次,对南城是比较熟悉的。
“大哥,这人没见过。”小弟也是头一次见这样走路的人。
喻万春算准了时辰,带着他那十几名气势迫人的家丁,不紧不慢地踱到了王彦飞家门口。
王彦飞带着两个小弟迎了上来。
等他走近,发现为首一人,灰褐胡子,额发凌乱,眼神沉冷如刀,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他那份从容瞬间凝固了。
王彦飞心头一紧,脚步下意识地顿住。
他身后的小弟也立刻绷紧了身体,手按上了腰间的工具上,警惕地盯着这群不速之客。
清晨有些潮热的空气仿佛厚重了几分。
就在这时,喻万春动了。
他脸上堆起一个看似豪爽却毫无温度的笑容,大步流星地径首朝王彦飞走去。
他的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对方绷紧的心弦上。
喻万春身后的家丁们如同磐石般原地不动,却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压迫之墙,隔绝了王彦飞的退路。
在王彦飞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喻万春走到近前,毫无预兆地抬起手,“啪”的一声,重重地拍在了王彦飞的肩膀上!
“哥们儿早上好,我叫李世民!”
王彦飞被拍得一个趔趄,他身后的小弟要上前,却被喻万春那十几个家丁冰冷的目光牢牢钉在原地。
喻万春微微俯身,凑近王彦飞,那经过伪装的粗砺面容上笑容依旧,眼神却锐利。
他用那刻意改变的沙哑嗓音,清晰地、一字一顿地开了口,把王彦飞整的愣住了。
“李世民?!”
王彦飞脑子里“嗡”的一声,这是李家人?
肩窝处的剧痛还未散去,但这三个字带来的冲击更甚!
莫非是岭南李家来人!?
那个盘踞岭南数代,以盐铁起家,势力根深蒂固、手眼通天的庞然大物!
这人竟是李家的人?
是了,除了李家,谁还能走出有这般嚣张跋扈的底气,带着十几个煞神般的护卫,大清早就堵上门来的?
冷汗,瞬间浸透了王彦飞的后背。
“李兄,早上,好。”
“不知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他怎么会找上门来?难道是为了盐引?!
王彦飞的心猛地沉到了谷底。
当时只道是神不知鬼不觉,南城离岭南天高地远,李家鞭长莫及没想到,不曾想李家竟来得如此之快!
喻万春似笑非笑的眼神,把王彦飞吓得不轻。
他将王彦飞脸上瞬息万变的精彩表情尽收眼底,心中冷笑更甚。
这盐商果然心里有鬼!
自己这手狐假虎威,看来是练到家了。
他故意维持着那压迫性的俯身姿态,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慢悠悠地又重复了一遍:“幸会啊,哥们儿?怎么,不打算告诉兄弟你尊姓大名了?还是说”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目光扫过王彦飞身后那两个噤若寒蝉、被家丁目光钉死的小弟,“你贵人事忙,记性不太好?”
“王,王彦飞!”王彦飞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发紧,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哦,王兄。”喻万春故作其实早就知道现在却恍然大悟的神情。
王彦飞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呵呵,李爷,久仰,久仰。”
“不知李爷大驾光临,有何有何指教?”他一边说着,眼神却不受控制地飘向喻万春那凌乱额发和灰褐胡子。
这造型也太凶了,一看就不是好人!
“指教?”喻万春首起身,哈哈一笑,笑声洪亮却毫无暖意。
他拍了拍手,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眼神却依旧锁着王彦飞,“指教谈不上。初来贵宝地,听说王老板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尤其是盐路亨通?特意来拜会拜会,交个朋友嘛。”
他刻意加重了“盐路亨通”西个字,就是让王彦飞自己去想,自己去琢磨。
至于所谓的交朋友,交的屁的朋友!
王彦飞知道,这李世民果然是冲着盐引来的!
而且这“李世民”句句带刺,字字诛心!
他哪里是来交朋友的?
分明是来索命的!
巨大的恐惧瞬间将王彦飞埋没,他用力掐了自己一下,强迫自己冷静。
李家也不是不可撼动的,这是大哥王力为说过的话。
大不了就撤,气势不能输!
“李李爷说笑了!”王彦飞额头上虽然有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声音却愈发沉稳,“小本生意,不值一提!跟李爷比还是差的远!”
喻万春觉察到了对方的心境变化,看来对方也不是无根浮萍。
他站在原地,脸上那刻意伪装的豪爽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玩味的讥诮。
“呵,差得远,就敢伸手了?”他状似低声自语,实则带着一丝掌控全局的从容以及隐隐的威胁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