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烛火摇曳,隐一低垂着头,保持着恭敬的跪拜姿势。
檀香袅袅升起,在殿内勾勒出朦胧的烟痕。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当年他与林开升同拜在恩师门下,那位年长他的师兄,总是温和地唤他\"小师弟\"。
那时的他隐瞒了皇子身份,林开升只当他是寻常人家子弟。夏日里,师兄会带他去山中赏景,采来野果与他分享;寒冬时节,总能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一只烤得香甜的地瓜。记忆中那个清瘦的身影,虽常年带着病容,却总能在谈笑间道尽天下文章。
隐一的声音平稳而清晰,将林家这些年的际遇一一道明。当听到林淡这个名字时,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
殿内静得能听见烛花爆裂的轻响。隐一保持着沉默,他知道此刻的圣上正在心中权衡。
隐一领命退下时,余光瞥见皇帝正望着殿外飘落的雪花出神,那神情竟与当年听闻林开升死讯时一般无二。
苏州知州府衙,接到密信的宋濂盯着那道密旨,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作为圣上安插在江南的耳目,他见过无数匪夷所思的密令,却从未像今日这般摸不着头脑。
烛火燃尽又添,宋濂苦思一夜,仍想不出个妥帖的法子。窗外晨光熹微时,他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仍未想出这道密旨从何处着手才是合理的。
与此同时,林淡也收到了林如海的回信,信上说对他给幼子取得名字十分满意,也已着人知会李姨娘了。
日前,李姨娘已经分娩,诞下了一个男婴,这次李姨娘没有舟车劳顿,也没了上一世致命饭菜,并没有难产而亡。林如海得知母子皆安很是高兴,一边感叹老天对他不薄,一边给林淡写信,希望他给儿子取个名字。
林如海在信中说的十分恳切,林淡也没在推辞,思考良久取了一个晏字,是为林晏,取\"海晏河清,日日皆安\"之意。
他提笔回信时,窗外一树寒梅正开得灿烂。
京城林府,贾敏从荣国府归来,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喜色。正巧这日林如海回府较早,夫妻二人在暖阁叙话。
贾敏从未见过丈夫如此激动,嗫嚅道:\"荣国府将来总是要归珠哥儿,珠哥自然不会亏淡胞弟。
林如海的这番话如冷水浇头,贾敏突然想起府中种种不合礼制之事——大哥虽袭了爵,却住在偏院;本该由长房打理的祭田,如今都是二房在管
林如海深吸一口气,坐下后放缓语气:\"今日只当是咱们夫妻二人的私密话,夫人细想,岳母耳清目明、身体康健,为大房的琏哥物色个能撑起门楣的媳妇,将掌家权直接教给长房孙媳,才是最名正言顺的做法。为何岳母没有这样做呢?
“这?”贾敏也有些犹豫了,平日只听母亲说大哥如何荒唐,从未细想,如今想来丈夫所说的才是一般人家的做法,为何母亲?她心中隐有答案,却不愿相信。
“岳母此举,长房、二房间必有隔阂,长此以往必有祸事,我不可能让女儿嫁进这样的家里,还有女儿的婚事,别说是订娃娃亲,及笄以前我都不会考虑任何人家,往后也不必再提。”
窗外北风呼啸,卷起一地枯叶。贾敏望着丈夫坚毅的侧脸,第一次对娘家的感情产生了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