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火朝天。天禧小税旺 更歆蕞哙
这四个字是此刻乱葬岗上最精准的写照。
五十条精壮的汉子,在金钱与肉食的巨大诱惑下,爆发出惊人的能量。
他们赤着膊,古铜色的肌肉在阳光下坟起,汗水几乎在瞬间就浸透了裤腰。
铁锹翻飞,泥土飞扬,一声声雄浑的号子压过了风声,将百年来的死寂与阴森彻底撕得粉碎。
他们不再是畏惧鬼神的农夫,而是一群被最原始欲望驱动的野兽,疯狂地在这片禁忌的土地上,用自己的力量开疆拓土。
江卫国站在一处高坡上,静静地俯瞰着这片充满了原始生命力的工地。
他没有参与其中,只是如同一位检阅战场的将军,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角落。
路承舟则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他手持图纸,不断地奔走在各个挖掘点,用随身携带的标尺和卷尺反复测量着沟渠的深度与宽度。
他的吼声夹杂在工人们的号子里,显得有些书生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性:“这边!再深半尺!基石的稳定性决定一切,不能有丝毫马虎!”
一切都显得那么完美。
然而,江卫国的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他看到的,是热情,是力量,却唯独不是纪律。
这股狂热的能量就像山洪,虽然势不可挡,却也混乱无序。
工人们凭着一股蛮力在干活,三五成群,毫无章法。
有人挖得快,有人挖得慢,甚至有两个人为了争抢一辆独轮车而差点起了口角。
这样的队伍,打不了硬仗。
太阳再毒辣一些,疲惫感再累积一些,这股靠金钱催发出来的热情就会迅速消退,然后,懒惰、抱怨、冲突
这些人性的弱点便会如同杂草般疯长出来。
一座要塞,绝不能建立在这样松散的沙土之上。
它需要钢铁般的规矩,来作为真正的地基。
江卫国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一个角落。
一个身材瘦高、脸上带着几分油滑的工人,趁着路承舟转身去指导另一组人的间隙,悄悄地将铁锹往地上一插,缩到一棵歪脖子树后,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包劣质的卷烟,准备点上火,偷个懒。ez晓说网 哽薪嶵全
他自以为动作隐蔽,却没有逃过那双鹰隼般的眼睛。
江卫国没有动,甚至没有开口。
他只是向身后的阴影里,递了一个微不可察的眼色。
下一秒,孟山动了。
他如同一头悄无声息的猎豹,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几个大步就跨越了十几米的距离,直接出现在了那个偷懒工人的面前。
那工人刚把烟叼在嘴里,划着火柴,冷不丁面前多出了一座山,吓得手一抖,火柴“啪”地掉在了地上。
“你你干啥?”
他看清是孟山,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被一种老油条式的蛮横所取代,“老子撒泡尿不行啊?”
孟山没有说话。
他只是伸出一只手,那只手掌宽大厚实,布满了老茧,像一块坚硬的铁板,缓缓地指向了工地。
意思很明确,回去干活。
“嘿,你他妈”
那工人觉得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一股邪火顿时冲了心头。
他仗着自己身材高大,猛地一推孟山的胸口,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别给脸不要脸!老子拿钱干活,不是来当孙子的!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管我?”
他这一推,如同推在了一堵纹丝不动的墙壁上。
孟山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
那是一种野兽被挑衅后,即将展露獠牙的冰冷。
他动了。
动作快得让人根本无法反应。
只见他那只伸出的手,五指如铁钳般猛地扣住了工人的手腕。
那工人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整条手臂的骨头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脸上的蛮横瞬间变成了痛苦与惊恐,张嘴就想惨叫。
然而,他的声音却被死死卡在了喉咙里。
孟山扣住他手腕的同时,另一只手闪电般扼住了他的咽喉。
那不是用力的掐,而是一种精准的控制,恰好让他无法发声,却又能勉强呼吸。
紧接着,孟山手臂发力,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那个一米八几的瘦高个,像一个破麻袋般被狠狠地砸在了坚硬的地面上,激起一片尘土。
整个工地,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挥舞的铁锹都停在了半空,所有嘶吼的号子都戛然而止。
五十多双眼睛,全都惊骇地望向这边,看着那个蜷缩在地上、因为剧痛和窒息而满脸通红的倒霉蛋,以及那个如魔神般俯视着他的孟山。
直到此刻,江卫国才迈开脚步,缓缓地从高坡上走了下来。
他的脚步不快,皮鞋踩在虚浮的泥土上,却发出一种如同鼓点般沉重而压抑的声响,每一下,都敲在所有工人的心上。
他走到那个仍在地上抽搐的工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刺骨的寒意。
“你叫什么名字?”
“王王二麻子”
那工人被孟山松开后,捂着喉咙剧烈地咳嗽,声音嘶哑,充满了恐惧。
“很好,王二麻子。”
江卫国点了点头,随即抬起头,目光扫过全场,“今天,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远征工厂工地的第一条规矩。”
他伸出一根手指。
“在这里,我,江卫国的话,就是天!”
“路承舟总工程师的指令,就是命令!孟山队长,负责执行纪律!任何人的命令,都必须无条件服从!听明白了没有?”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如同炸雷滚过,震得所有人耳膜嗡嗡作响。
“听听明白了!”
人群中,响起了稀稀拉拉的回应。
“我没听见!”
江卫国厉声喝道。
“听明白了!”
这一次,五十个人齐声怒吼,声震四野。
江卫国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重新落回王二麻子身上。
“第二条规矩,”
他缓缓说道,“任何人,不准偷懒、不准内斗、不准违抗命令。违反者,只有一个下场。”
他顿了顿,森然的目光让王二麻子浑身抖得如同筛糠。
“孟山。”
江卫国淡淡地开口。
孟山会意,一把将王二麻子从地上拎了起来,像拎一只小鸡。
他从腰间解下一条粗大的牛皮武装带,对折,握在手中。
“扒了他的裤子。”
王二麻子闻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疯狂地挣扎起来:“不!厂长!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别”
然而,他的挣扎在孟山面前显得如此无力。
在两个工人的协助下,他被死死按在地上,裤子被粗暴地扯了下来。
“打。”
江卫国只说了一个字。
“啪!”
孟山挥动皮带,狠狠地抽了下去!
那声音清脆而响亮,在寂静的工地上显得格外刺耳。
王二麻子的屁股上,瞬间出现了一道鲜红的檩子。
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啪!”
“啪!”
“啪!”
孟山面无表情,机械地挥动着手臂,每一记都用足了力气。
整整十下,王二麻子已经从惨叫变成了微弱的呻吟,屁股上已是皮开肉绽,惨不忍睹。
所有围观的工人,都看得心惊肉跳,后背直冒凉气。
太狠了。
这已经不是惩罚,而是立威。
用最原始、最羞辱的方式,将恐惧深深地烙印在每个人的骨子里。
十下打完,江卫国才挥了挥手。
“给他结清今天的工钱,一块钱,一分不少。”
他看着那个已经奄奄一息的王二麻子,冷酷地说道,“然后,把他给我扔出去。从今天起,沙河镇,乃至周边的所有工厂工地,谁敢用他,就是跟我江卫国过不去。”
这句话,比那十记皮带更让人胆寒。
这不仅仅是开除,这是彻底断了他的生路!
王二麻子眼中充满了绝望。
江卫国不再看他一眼,转身面对那五十名早已噤若寒蝉的工人,声音如同钢铁般冰冷而坚定。
“我的钱,是全沙河镇最丰厚的。但我的规矩,也是全沙河镇最硬的。”
“想留下来挣钱的,就把我刚才说的话,给我刻进脑子里!做不到的,现在就可以滚!”
“现在,告诉我,你们是想当拿钱办事的爷,还是想当被我扔出去的狗?”
短暂的沉默后,不知是谁带头,吼出了第一声。
“当爷!”
“当爷!”
“当爷!”
吼声汇聚成洪流,却不再有之前的散漫,而是多了一种被铁血纪律淬炼过的肃杀之气。
江卫国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他转头看向路承舟,只见这位天才工程师的眼中,虽然还带着一丝对这种粗暴手段的不适,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与狂热。
路承舟明白了。
江卫国正在为他,为他的技术蓝图,锻造一支最理想的军队。
一支绝对服从、效率至上的工程部队!
“继续干活!”
随着孟山一声令下,五十名工人立刻转身,拿起工具,重新投入工作。
这一次,再也没有喧哗,再也没有号子。
整个乱葬岗上,只剩下五十把铁锹,以一种惊人整齐划一的节奏,一次又一次地掘入土地的声音。
“噗噗噗”
那声音沉闷、有力、充满了纪律的美感。
它宣告着,一座钢铁要塞的序章,在血与规矩的浇灌下,正式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