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床医生说,是血糖高引起的酮症酸中毒。”王子萱坐了下来。
“酮症酸中毒?”
林建军知道这个,这时糖尿病的一个急性并发症。
一不当心容易引起败血症,很致命的一个并发症。
不要问他怎么知道。
因为上一世,林建军自己五十五岁社区组织体检的时候也查出了糖尿病。
都怪自己平时不忌口,老了老了得了这病。
“哦,你也别太担心了,只要控制好血糖,糖尿病也没那么可怕。”
林建军安慰道,原来是老毛病,昨晚听护士说中毒了,还以为吃坏东西了。
“啊?建军你知道的可真多,说的和医生一字不差。”
王子萱有些吃惊,她可是听说林建军高考失利,连复读也不准备复读了,没想到还有这层见识。
“你真的不打算明年再考了吗?”
“子萱来啦?”赵桂英从屋里出来,手臂上挎着一篮子早上要洗的菜。
虽然王子萱是隔壁弄堂的,但是都属一个片区的,加之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小时候都一起玩过,自然记得清楚。
“桂英婶子,子健这些日子麻烦你们了。”见到赵桂英走来,王子萱急忙起身。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子健这孩子挺能干的,和建军也合得来,我和你国强叔早就把他当自家人了。”
“当自家人?”
听到这,王子萱顿了一下,然后脸颊微微红了起来。
“我去,这丫头脑补了什么东西啊?”林建军总感觉事情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子萱,你说你这么好的条件,又是中专生又有铁饭碗,怕是追你的男孩子从华西北路排到金陵东路了吧?”
赵桂英在水池边找了个马扎坐了下来,放下手里的菜篮子,偷偷瞄了一眼王子萱。
“啥?还没处对象啊?”
尴尬的气氛只维持了三分钟。
王子萱起身就要回医院了。
“子萱,等等。我煨了点红烧肉,你带给你妈补补。”
看着赵桂英急急忙忙从里屋打包了一盒饭菜,林建军有些麻了。
我滴亲娘哎。
哪有给住院病人吃红烧肉的,里面浓油赤酱的,糖浆病人这么吃还得了?
“桂英婶子,真不用,您太客气了。”
就在王子萱和赵桂英拉扯中。
林建军赶紧拦在二人中间,“妈,这事交给我了。阿姨真不能吃这,我去买些水果看望一下,总成了吧?”
“这不就对了嘛,生意你放心,有你爸还有老张呢,妥儿!”
朝阳路水果供销社,林建军买了些猕猴桃还有一些糖分不算高的水果。
这在当时都是稀罕东西,也难得有人买。
见林建军花了小十块钱,王子萱急忙制止。
花十元巨款买那么多水果,又不是什么家庭富裕人家,真的没必要。
这相当于自己十天工资了。
“小王,可算找着你了,单位出大事了!”
就在林建军和王子萱买好水果准备出门时,迎面来了个身着中山装的老者。
看上去已有花甲了。
“陈副馆长?找我做什么?我和宋馆长请过假了,我母亲住院了。”
“哎呀,我知道。事态紧急,我都找到医院了,你弟弟说你来天井这边了。”
看着陈昌盛上气不接下气,王子萱一头雾水。
平时她在文化馆就负责文档这一块,其他的演出以及策划交流等大事件都轮不到她出头的。
“上午馆里临时接到鹰酱领事馆的通告,说是有文化交流特使过来。”
“现在人已经在馆里了,宋馆长正陪着呢。”
“那鹰酱国人是个唱歌高手来交流,就是他奶奶的来踢馆的。我们没人搞得定啊,你大学不是学声乐的吗?”
断断续续中,林建军也听出来,文化馆来了个漂亮国的踢馆的来了,需要一个会唱歌的去应付。
别输得太难看了。
这漂亮国人真是鬼啊,派来的人肯定有两把刷子,来刷存在感呢。
龙国刚和漂亮国建交没几年,就开始得瑟起来了?
不知道龙国上下五千年吗?
随便出个人才都够他们喝一壶了。
等等!
龙语乐坛爆发是在1993年。
龙国乐坛四大天王横空出世。
但是这才1983年,难怪漂亮国敢这么嚣张?
上一世年纪大了就爱听听歌曲,全世界的名歌都略懂略懂。
这把看我的!
“子萱姐,我骑车送你回去吧!阿姨那有子健,没问题的。”
林建军带着王子萱来到文化馆时,会客间已经熙熙攘攘站了不少人。
木窗棂透进的阳光里浮动着无数尘埃。
墙上“百花齐放”的标语被风吹得微微颤动,十几把掉漆的木椅排成两排,坐着脸色凝重的工作人员。
王子萱攥着歌谱的手指泛白,指尖几乎要戳破那页《洪湖水浪打浪》。
刚才美国歌手那首《all night long》,节奏快得象打机关枪,英文歌词听得人头晕,可那股子爆发力,确实把在场所有人都镇住了。
“小萱,别紧张。”
陈副馆长蹲在她身边,鬓角的汗珠子滴在中山装领口,“实在不行,咱就认了,毕竟人家是职业歌手。”
王子萱没说话,眼睛盯着漂亮国一伙人。
“王小姐,该你们了。”
漂亮国翻译是个黄头发的年轻人,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要是没人敢唱,就算你们认输了哦。”
他身边的美国歌手翘着二郎腿,牛仔靴踩在椅子横杠上,吉他斜挎在胸前,正是刚才唱《all night long》的迈克尔。
他听懂了翻译的话,突然对着天花板吹了声口哨,引得同行的漂亮国人一阵哄笑。
大家脸色难看的能滴出水来。
“鹰酱都敢来我龙国耍威风了,真是出息了。”
听到林建军开口,这才发现和王子萱一起进来的年轻人。
“你是……”宋馆长推了推老花镜,打量着林建军洗得发白的褂子,“陈副馆长找的外援?”
“不是,我是开饭馆的,我叫林建军,跟子萱是街坊。”林建军坦然道,顺手将手里拎的水果靠墙边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