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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旧货市场

说是市场,其实就是沿墙搭起的一排低矮棚子,黑灰色的油布被风吹得鼓囊囊的,边角处都泛着霉斑。

摊贩们大多支着从旧货里挑出的木板当柜台,有的木板裂着缝,用铁丝捆了两三道才勉强撑住。

上面摆着的东西更是五花八门。

有洗得发白起球的旧衣服叠得歪歪扭扭,领口还沾着没洗干净的汗渍。

有几只缺了口的破瓷碗倒扣着,碗底积着灰。

还有最里头的摊位上,一把断了弦的二胡斜斜靠着,琴筒上的蟒皮都发了暗。

空气里飘着股复杂的味道,有旧布料受潮的霉味,有铁器生锈的涩味,还混着隔壁修车铺飘来的机油味,吸进鼻子里都觉得发沉。

“小兄弟,看点啥?”

一声沙哑的招呼从左边传来。

林建军抬眼,见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正坐在小马扎上,手里攥着块擦布,慢悠悠地擦着台老式半导体收音机。

老头穿件洗得发蓝的蓝布褂子,袖口磨得发亮,褂子下摆还沾着块油斑。

他摊位上摆着三四台半导体,有红灯牌的,还有两台没牌子的,外壳都有些磕碰。

见林建军看过来,老头赶紧把手里的收音机凑到耳边,拧了拧侧面的旋钮,里头立刻传出断断续续的评剧声。

“你听这声儿,刚收的红灯牌,音质好得很!上回有个老主顾来,出三十我都没卖呢。”

林建军摇了摇头,眼睛在各个摊位间逡巡。

他记得前世这个市场里有个叫老周的,专门收旧货转手卖给郊区的农民,为人还算实在。

果然,在市场最里面找到了老周的摊位。

黧黑的汉子正蹲在地上擦一台旧电风扇,见林建军过来,直起腰抹了把汗:“要啥?”

“收缝纴机不?”林建军压低声音。

老周的眼睛亮了一下,上下打量他几眼:“啥牌子?几成新?”

“蝴蝶牌,七成新,没修过。”

“带了吗?”

“没敢带来,你要是有意,跟我去弄堂口看。”

林建军警剔地看了看四周,“动静不能大。”

老周咧嘴一笑,露出颗金牙,不知是真是假,黄倒是挺黄的:“懂,懂。”

两人一前一后往回走,路过红旗饭店时,林建军瞥见父亲正蹲在门口抽烟。

他赶紧低下头,加快了脚步。

到了弄堂口的拐角,林建军让老周等着,自己跑回家。

父母都在厨房忙活,母亲正用算盘噼啪算着什么,父亲蹲在煤炉旁添煤,没人注意他。

他一口气冲上阁楼,把缝纴机从床底拖出来,用麻袋裹了两层,扛在肩上。

这玩意儿折起来看着不大,却死沉,压得他肩膀生疼,下楼时差点踩空。

“建军,你扛啥呢?”母亲在厨房问。

“哦,同学借的旧书,我搬去还给人家。”

他头也不回地冲出大门,后背已经被汗湿透了。

老周掂了掂缝纴机的分量,又翻来复去检查了一遍,机针、踏板、线轴都试了试,最后直起身:“机子是好机子,就是……”

他搓了搓手指,“你也知道,现在这行情,不好出手。”

“多少?”

林建军盯着他的眼睛。

“六十。”

老周伸出六个手指头,“最多六十,多一分我就赔了。”

林建军心里“咯噔”一下。

他打听过硬价,八成新的蝴蝶牌至少能卖八十,这老周明显在压价。

“八十。”

他咬着牙说,“少一分不卖。这机子我妈用得仔细,零件全是原配,你转手卖给乡下的姑娘,至少能赚二十。”

老周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这个半大的小子懂行,重新上下打量他:“你这是……家里急用钱?”

林建军没说话,算是默认。

老周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个油布包,一层层打开,露出一沓皱巴巴的钱。

他数了八张大团结,递过来:“看你是个实诚人,成交。但这机子我得马上运走,免得夜长梦多。”

接过钱的那一刻,林建军的手指有些发颤。

八十块钱,在 1983年可不是小数目。

父亲在饭店干一个月才二十多块,这相当于他三个月的工资。

可当老周扛着缝纴机消失在巷口时,他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被剜掉了一块。

那不仅仅是一台机器,那是母亲踩着踏板、哼着小曲的背影,是街坊邻居围着夸赞时母亲脸上的荣光。

“建军?你在这儿傻站着干啥?”

父亲的声音突然响起,林建军吓得手一抖,赶紧把钱塞进裤兜,扯了扯衣角:“没、没事,刚送完书。”

林国强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追问,只是递过来一个油纸包:“给,你妈刚炸的面窝,趁热吃。”

油香混着芝麻的香味钻进鼻腔,林建军接过面窝,却没胃口。

他看着父亲鬓角的白发,突然想象着要是母亲发现缝纴机不见时的样子。

必须尽快挣到钱!

“爸,”林建军突然开口,“等以后咱有钱了,给妈买台新的缝纴机,电动的,不用踩踏板那种。”

林国强愣了愣,随即笑了:“你这孩子,说啥胡话呢。二手的电动的都得一百多块,咱哪买得起?快回家吧,你妈等着咱吃饭呢。”

林建军没再说话,跟着父亲往家走。

阳光穿过弄堂上方的天空,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影子。

他摸了摸裤兜里的钱,硬挺挺的八张,硌得大腿生疼。

回到家时,母亲正在天井里翻晒被子,见他回来,笑着招手:“建军,快来帮妈搭把手。这床被面还是你姥姥给的,晒透了盖着香。”

林建军走过去,帮着把被子搭在晾衣绳上。

被面是的确良的,印着“牡丹富贵”的图案,边角已经有些发白。

他忽然想起,嫁妆箱里还有一块崭新的凤凰被面,母亲说要等他结婚时用。

“妈,”他忍不住问,“咱家那台缝纴机,最近咋不用了?”

赵桂英手里的动作顿了顿,直起身捶了捶腰:“老啦,眼神不行了,踩缝纴机头晕。再说现在供销社有现成的成衣卖,谁还自己做衣裳啊。”

她笑了笑,眼里却闪过一丝怅然,“那机子,放着也是放着。”

林建军的心跳漏了一拍,赶紧低下头:“哦,我就是随便问问。”

他不敢看母亲的眼睛,怕那点愧疚从眼里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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