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刚刚被异响惊醒、正扒在窗边满脸惊恐向外张望的中年男人,身体猛地一僵!
紧接着,一缕病态的、幽灵般的紫色光芒,毫无征兆地从他的胸口透体而出!
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半透明,皮肤、肌肉如同融化的蜡像般消融,显露出其下的骨骼与内脏,但很快,这些器官也开始迅速虚化、光解!
“呃——啊——”
他徒劳地张大嘴巴,想要发出濒死的惨叫,但喉咙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死死扼住,只能挤出几声破碎的气音。
最终,他的人类形态彻底崩溃,化作一道纯粹的、充满了恐惧与生命本源的紫色能量流,如同被黑洞吸引的光粒,不受控制地冲天而起,瞬间被那颗搏动的邪恶心脏吞噬殆尽!
而这,仅仅是一场盛大献祭的开端。类似的景象,在波纹扫过的局域内接连上演!
“不好!他在强抽取生灵的生命力作为最后的柴薪’,他的真身即将彻底降临!”
天道莲目睹这如同神罚般的场景,瞬间明白了地缚神的意图。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家族当中记载的世界,真的发生了!
而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防御或反击,那道吞噬了无数生命的死亡波纹,已经如同海啸般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席卷而来!
速度之快,远超反应极限!
天道莲根本来不及召唤任何怪兽,只能凭借本能,将双臂交叉死死护在胸前,试图硬抗这波蕴含神明权柄的攻击!
而原本已经冲到陈月汐面前、正准备用物理方式唤醒她的游阳,眼看死亡波纹已至眼前,根本来不及多做思考!
他猛地一个转身,将已经失神、蜷缩在地的陈月汐死死地、用自己的后背护在怀里。
同时,他竭尽全力伸出另一只手,抓向身后跟跄冲来的陈渊!
游阳记得,红龙的力量,似乎对地缚神这种吞噬生命的光束有着天然的抗性,甚至能免疫。
但陈渊的位置,刚好在他手臂所能触及的范围之外!
那短短一臂的距离,在此刻,却仿佛化作了无法跨越的天堑,隔开了生与死的界限!
陈渊看着游阳伸来的手,看着近在咫尺的妹妹,眼中充满了不甘与绝望,他拼命地向前伸出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游阳的指尖—
而那道代表死亡的暗紫色波纹,已然无情地吞没了他的身影。
陈渊的身体在接触到那紫色波纹的瞬间,如同被投入强酸的冰块,立刻开始了不可逆转的虚化。
他的血肉、骨骼、乃至构成他存在的每一颗粒子,都在一种超越凡尘理解的法则之力下被强分解、剥离,朝着那颗高悬的邪恶心脏牵引而去。
他用尽最后残存的一丝力气,艰难地转过头。
视线越过面前那只拼命伸向自己、却终究差之毫厘的手,最终定格在了被游阳紧紧护在怀中、那张布满泪痕、他最珍视的脸庞上。
陈渊的脸上,没有面对消亡的恐惧,只有如同冬日暖阳般化不开的温柔,与深入骨髓的不舍。
他嘴唇翕动,已无法发出声音,但那股饱含着所有牵挂与嘱托的意念,却如同最后的波纹,清淅地回荡在游阳和陈月汐的脑海深处。
“帮我——照顾好月汐。”
话音的馀韵尚未消散,他整个人便彻底化作了一道纯粹的、闪耀着不甘与坚定守护意志的紫色流光,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注入了那颗依旧在不祥搏动的巨大石头心脏之中。
“哥——哥——?”
陈月汐那双原本因巨大打击而失去焦距的空洞眼眸,在这一刻猛地收缩。
当她眼睁睁看着那道代表哥哥最后存在的流光,被那颗吞噬一切的邪恶之心彻底吞没时,一直强忍的泪水终于决堤,如同崩溃的河坝,汹涌而出。
“哥哥!!!”
凄厉到撕裂夜空的悲鸣,从她喉中进发。
亲眼目睹唯一至亲、最后依靠以如此残酷的方式在自己眼前消逝,陈月汐心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应声而断。
积压在心底最深处的、如同岩浆般滚烫的悲伤与绝望,再也无法压制,轰然爆发,几平要将她瘦弱的身躯也一同撕裂。
然,这惨绝寰的一幕,并非孤例。
在游阳的眼前,整座城市仿佛化作了一幅动态的、用生命绘就的绝望画卷。
前方街道上,那些因恐惧而惊慌失措、四散奔逃的人群。
远处公寓楼的窗户后,那些躲在父母怀中瑟瑟发抖、对末日降临一无所知的孩童
无论男女老幼,无论贫富贵贱,在那道无差别扫过的紫色死亡波纹笼罩下,尽数如同风中的残烛,无声无息地熄灭,化作一道道凄美的紫色流光,升腾而起,汇向天空那颗贪婪的心脏。
唯有游阳和天道莲的周身,亮起了一层温暖而坚定的红色光晕那是属于红龙的力量,如同在无边黑暗中顽强燃烧的星火,替他们勉强抵挡住了这抹杀一切的死亡波纹。
半空中的少女,地缚神意志的化身,俯视着下方如同炼狱般的场景,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却微微蹙起了眉头,露出一丝不解。
祭品——数量不对。
一座如此规模的人类大都会,生命能量的反应,不该如此稀薄才对。
察觉到那颗石头心脏在吸收了第一批“有限”的祭品后,搏动虽有增强,却迟迟没有引发质变、展开最终降临的迹象,祭坛上苦苦支撑的凌志勇,心中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
幸好——幸好他事前就做好了最坏的预案,以“大规模联合军事演习”的名义,强制疏散了天枢市超过八成的人口。
而他的女儿凌诗瑶,此刻正身处那个由绝灵矿石打造、足以隔绝神明感应的绝对安全屋内,应当无恙。
但他身前,那由艾克佐迪亚残存力量所化的、庇护着他们的金色光幕,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黯淡。
凌志勇和莫铁山都心如明镜,一旦这最后的屏障彻底消散,他们二人,倾刻间便会步上那些祭品的后尘,成为这尊邪神复苏的最终食粮。
他们——输了。
精心谋划,赌上一切,却依旧一败涂地。
半空中的少女目光扫过下方凌志勇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庆幸,立刻明悟。
“呵——提前疏散了蝼蚁吗?”
她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如同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弧度。
“无妨——那就将渔网,撒得更远一些好了。”
少女再次优雅地抬起手,如同乐团指挥般,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啪。”
这声轻响,如同敲响了复盖更广局域的末日丧钟。
比之前更加磅礴、更加深邃的暗紫色波纹,以那颗心脏为内核,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激起的第二轮、范围更广的死亡涟漪,轰然扩散!
这一次,其影响范围直接超越了城市内核区,朝着郊县、乃至更遥远的卫星城镇蔓延而去!
这一次,没有再让少女失望。
成千上万道、比之前浓郁了数倍不止的紫色光流,充满绝望的流星雨,从城市的各个角落、从遥远的郊区、从那些自以为安全的避难所中,凄厉地升腾而起!
它们在空中划出无数道悲怆的轨迹,最终如同百川归海,无可抗拒地尽数导入了那颗贪婪搏动的岩石心脏!
整片局域,在这一刻,化为了一个为神明献上血腥盛宴的、巨大无比的祭坛!
海量的生命能量如同洪流般涌入,那颗岩石心脏的搏动声变得如同雷鸣般洪亮、沉重,每一次收缩舒张,都引得周围的空间阵阵扭曲。
它表面那“秃鹫”纳斯卡纹路,在被灌注了难以估量的生命本源后,绽放出足以刺痛灵魂的、妖异到极致的紫黑色光芒!
w
嗡!!!”
当吞噬了足以颠复常理的生命力后,心脏那狂暴的搏动,骤然停止!
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万物终结前的死寂,笼罩了天地。
紧接着,无穷无尽的、如同源自宇宙诞生之初的原始黑暗物质,从心脏表面的每一道纹路中疯狂喷涌而出!
这些粘稠如沥青的黑暗在空中急速汇聚、交织,化作亿万根扭曲蠕动的、连接着不可名状维度的“虚空脐带”,开始以一种蛮横无匹的姿态,从一个超越理解的冥府深处,强行“拖拽”着那尊神明的真正本体,降临此世!
最先被那黑暗血管拖拽出来的,是那足以将天空都撕裂的、由无数块烙印着紫色神纹的古老黑曜石骸骨构成的庞然巨翼,仅仅是其轮廓,就带来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随后,是那承载着“荒芜”、“死寂”与“终结”概念的、如同移动山脉般的巍峨神躯,缓缓挤出空间的裂缝。
最后,是那颗狰狞、巨大,鸟喙仿佛能轻易凿穿世界屏障的恐怖秃鹫头颅,带着漠视一切的冰冷意志,彻底显现!
这是一个亵读生命与创造法则的过程,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邪恶与宏大。
当它的神躯完全凝实,降临于这片被池选中的土地之上时,那颗作为一切源点的岩石心脏缓缓上浮,最终严丝合缝地嵌入了他胸膛正中那巨大的空洞之中,成为了这尊邪神唯一的、也是最内核的动力之源与力量显化。
!!!”
当心脏与神躯完美融合的刹那,维拉科查·拉斯卡那双巨大如湖泊、燃烧着幽紫色冥府之火的眼眸,轰然睁开!
一股远比之前强大百倍、千倍的生命削夺领域,以他为中心,如同无形的死亡光环般瞬间席卷全城,乃至更遥远的局域!
他缓缓低下那颗屏蔽了初生晨曦、投下无尽阴影的巨大头颅,冰冷的视线俯瞰着脚下这片已化为死寂、作为他降临贺礼的“牧场”。
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却足以让整个世界规则都为之震颤、让所有生灵灵魂本源都为之冻结的终极宣告。
黎明,就此终结。
永恒的黄昏,于此降临。
“完了——”
艾克佐迪亚庇护着他们的金色光芒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欲熄。
莫铁山无力地瘫坐在冰冷刺骨的祭坛地面上,那张曾经老谋深算、运筹惟幄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所有的精气神仿佛都被抽空。
“切——都完了——”
凌志勇亦是浑身剧颤,他勉强扶着濒临破碎的祭坛边缘,才能支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仰望着那尊遮天蔽日、散发着无尽死亡气息的邪神真身,一股彻骨的寒意与无尽的悔恨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
直到这一刻,他才无比清淅地认识到,他们究竟犯下了何等不可饶恕的错误!
他们所召唤降临的,根本就不是预想中代表“巨人”
而是七尊地缚神中最为古老、最为强大的存在一执掌三大元素,也是最为恐怖的地缚神·维拉科查·拉斯卡!
如今,邪神已然完成实体降临,而他们赖以制衡的唯一手段一被封印的艾克佐迪亚也已接近能量耗尽,行将消散。
更让他们万劫不复的是,因为这错误的召唤,他们间接害死了天枢市上百万的无辜市民!
这份滔天罪孽,纵使万死亦难赎其万一!
游阳伸出的手还僵硬地停留在半空中,指尖似平还残留着陈渊身体最后消散时那虚幻的触感与温度,但眼前,只剩下一片令人心悸的空无。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目光扫过身后原本距离陈月汐不远的六子,也因那咫尺天涯的一步之差,永远地化为了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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