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诗瑶同样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伸出一根手指,毫不留情地戳在苏小懒光洁的额头上,指尖传来的力道让后者夸张地叫了一声。
“行了,别耍宝了,赶紧继续。”
“之前那两个人,作为样品的效果怎么样了?”
苏小懒吃痛之下,只好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她揉着被戳得微微发红的额头,抱怨着这死丫头的手劲真是越来越大了,嘴上则汇报道:
“不咋地。现在的技术确实能通过定向洗脑来探寻到潜意识深层的东西,但是副作用极大,极不稳定。”
她顿了顿,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那两个人的下场你也亲眼看到了,意识被彻底搅乱,变成了没有自我意识的白痴。”
“如果不想和他们一个下场,那么就再等等吧。”
她一边说,一边转身回到自己的操作台前,无数蓝色的数据流在屏幕上瀑布般划过,映着她那张有些邋塌的脸。
“我正在尝试更改机械输出的功率,打算按照你的要求,将其精准地维持在一个既能探知记忆,又不会损伤大脑的临界点上。”
“但是想要达到这个完美的平衡,还需要海量的微调和庞大的实验数据来支撑。”
“这自然需要大量的时间,你慢慢等吧。”
听到苏小懒的回答,凌诗瑶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靠在一旁的金属墙壁上,说道:
“行吧。”
“有什么需要的随时联系我,我会解决的。”
她确实是想找到深埋在脑海中的那些东西,但变成白痴的代价还是太高了,高到她完全无法接受。
“诗瑶……”
苏小懒停下了手中的操作,转过身,镜片下的双眼带着一丝担忧与不忍。
“你就不能……放过自己吗?”
“说不定,那真的只是你的一场梦呢?”
“我们小时候,谁没有做过类似的梦?”
“幻想出一个不存在的朋友或者姐妹,当那个幻想消失的时候,就代表着我们长大了,不是吗?”
面对苏小懒轻声的劝说,凌诗瑶沉默了下来。
她垂下眼帘,实验室冰冷的灯光在她浓密的睫毛上投下一片阴影。
过了许久,她才重新抬起头,目光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小懒,不管你信不信,我坚信那并不是梦,也绝不是幻想。”
她的声音不大,却在空旷的科研室里掷地有声。
“那一晚发生的事情,我敢保证绝对是真实存在过的!”
“而那藏在幕后的人,也一定存在!”
“所以我一定要看清楚我的记忆,看看究竟是被什么人动了手脚。”
她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而那个人,我也一定要找到他!”
“就这样,我先走了,有任何进展随时联系我。”
凌诗瑶说完,便不再等待苏小懒的回答,转身迈开长腿,快步走出了科研室。
自动门在她的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望着那道决绝离去的背影,苏小懒默默无言,最终只好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重新将目光投向了眼前复杂的数据洪流。
既然没办法劝说,那就拼尽全力支持到底好了。
就在苏小懒再度投身于忙碌的实验当中时,另一边,游阳也已经把事情的严重性简述给了陈月汐听。
当听到自己等人必须离开这个好不容易才安稳下来的家时,陈月汐的目光瞬间暗淡了下来,仿佛燃尽的烛火。
她心中翻涌的思绪复杂到了极点,有不甘,有愤怒,更多的却是无力。
一抹晶莹的泪光不受控制地出现在眼角,顺着脸颊悄然滑落。
他们兄妹两人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在这里倾注的心血,居然就要这样化为泡影了。
在真正的强权与力量面前,他们还是太弱小了。
在家族的时候是这样,在这里的时候也是这样。
“呼……”
她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入肺中,让她混乱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陈月汐抬手,用力擦拭掉眼角的泪水,强行调整好了几近崩溃的心态。
她抬起头,重新望向游阳,声音虽然还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斗,但语气却已恢复了平静。
“我知道了。”
“我会尽快查找新的住所,也会妥善安排好那些还没有身份的人。”
说完后,陈月汐又带着一丝迟疑问道:
“你的住处……需要我帮你一起找吗?”
帮游阳找到的房子就这样没了,她的心里自然是对游阳有亏欠的。
游阳看着她故作坚强的样子,心中也是一叹,他自然是不怪陈月汐的,这种事情,他们根本就料想不到。
但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好轻轻点了点头,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他此刻也不知道该去往哪里,不如就跟着他们一起好了。
“麻烦了。”
“好的,我明白了!”
得到答复后,陈月汐象是找到了新的目标,眼中重新燃起了斗志。
在对面势在必得的情况下,顽固地坚守没有任何意义,只会带来无谓的牺牲。
还不如早点抽身,为众人查找新的安身之所。
只可惜,他们兄妹这么长时间的布置全部泡汤了。
不过事在人为,她陈月汐也不是那种会轻易言败的人!
虽然因为家中突遭变故,她没有什么通天的背景,但是自身的人脉,在学院里还是积累了一些的。
眼下,正好是能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目送陈月汐匆匆离去,游阳也默默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当中。
他躺在床上,望着头顶洁白的天花板,那一片纯白仿佛他此刻茫然的未来,空无一物。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好不容易才感觉有了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容身之所,现在又要失去了。
在这个浩瀚而陌生的世界,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
与此同时,天枢市的中心局域,一栋装璜极尽奢华的别墅内。
冰冷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石坚正五体投地般跪伏着,身体抖如筛糠。
他颤颤巍巍地朝着面前沙发上那个戴着金丝无框眼镜,面色有些冷峻的中年人,将贫民窟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明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