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园篱笆内,寒风卷起枯叶,打着旋儿掠过空荡荡的院落。
鲁智深平日歇脚的那间茅屋门扉洞开,里面只剩一张破旧的草榻,连那惯用的沉重水磨禅杖也不见了踪影。
“大哥……”
林冲心头一沉,看这情况鲁智深走得匆忙,绝非寻常。
绕着院落仔细看了看,并未发现明显的打斗痕迹,心下稍安,正待离去,身后突然传来叫声:
“请留步!”
转身看去,只见一头戴方巾的泼皮站在菜园矮墙上,上下打量着自己。
“来人可是豹子头林冲,林教头?”
闻言,林冲挑了挑眉,开口道:
“不错,请问阁下是?”
“教头稍等,智深师父临走前有话交代。”
林冲心头一紧,拱手道:
“正是在下。这位兄弟如何称呼?可知我兄长智深大师去了何处?”
那泼皮身手颇为矫健,从矮墙上一跃而下,落地无声,显然也有些粗浅功夫在身。
他快步走到林冲近前,先是警剔地四下张望了一番,才压低声音道:
“小人张三,与李四兄弟几个,蒙智深师父不弃,平日里在此帮他打理菜园,混口饭吃。”
“智深师父是昨日深夜匆匆离去的。临走前,他特意找到小人,说若这两日有一位豹子头林冲林教头来寻,便让我将此物交予教头。”
说着,张三从怀里小心翼翼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物件,递了过来。
林冲接过,入手微沉,打开油布,里面赫然是一块巴掌大小、色泽深沉的黑色木牌。
木牌质地非金非木,触手温润,正面刻着一座云雾缭绕的水泊图案,笔法粗犷,却自有一股雄浑气势。
“这是……”
林冲疑惑地看向张三。
张三低声道:
“智深师父说,教头若遇急事,或决心已定,可持此令牌,往东京城西三十里外的‘野猪林’方向去。林中有一间废弃的山神庙,将令牌置于庙中香案之下,自会有人接引。”
野猪林?山神庙?
林冲心中了然,这必然是鲁智深留下的用来连络梁山泊的信物。
摩挲着木牌,心中暗道:
“大哥他果然警觉,定是察觉到了什么风吹草动,才提前离去,并为自己留下了后路。”
想着,林冲向张三拱了拱手:
“智深师父可还说了什么?他为何如此匆忙离开?”
张三脸上露出思索之色:
“具体缘由师父未曾明言。只是……”
“只是什么?”
林冲追问。
张三低声道:
“昨日傍晚,师父原本还在饮酒,忽然相国寺内有僧人来请,说是方丈有请,等师父回来,脸色便不太对。”
“然后说是近日寺中来了些陌生香客,气息晦涩,而且来者实力不弱,他留在此地恐会牵连我等,也更易暴露,便连夜收拾了禅杖戒刀,匆匆离去了。”
“师父说,东京水深,牵一发而动全身,万事谨慎,若事不可为,当断则断。”
听完张三的话,林冲瞬间明白了。
定是高俅手下那些修炼了香火神道的爪牙,逼得鲁智深不得不暂避锋芒。
大哥此举,既是自保,也是为了不牵连自己这个兄弟。
这么看如今的处境恐怕比想象的更危险,自己必须尽快提升实力,找到破局之法。
“多谢张兄弟传讯,此恩林冲记下了。”
林冲将令牌仔细收好,又取出一小块碎银递给张三,
“这点心意,请兄弟们吃酒。”
张三连连摆手:
“教头使不得!智深师父于我等多有恩义,此事乃分内之事,岂能收受酬劳?教头千万收好令牌,谨慎行事,小人告辞了!”
说完,他再次警剔地看了看四周,如同狸猫般敏捷地翻过矮墙,迅速消失在巷弄之中。
林冲握了握怀中的令牌,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菜园,不再停留,转身快步离开。
回到家中,林冲紧闭房门,拿出那面黑色令牌仔细端详。
他以神识细细感应,发现这令牌材质特殊,能极其微弱地吸收和隔绝灵气波动,上面的图案应该就是梁山泊。
“野猪林……山神庙……”
林冲收好令牌,摇头笑道,
“倒是和原着中对上了,风雪山神庙么?只是暂时不能妄动,高俅必然派人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此时出城,无异于自投罗网,必须等待时机。”
眼下最重要的,依旧是提升实力,《九转搬山诀》的修炼不能有丝毫懈迨。
待用完晚饭,林冲闭目盘坐,全力运转《九转搬山诀》。
有了白日在青羊观“得宋道长亲自点拨凝练愿力”的幌子,他此刻即便弄出些动静,暗中监视者恐怕也只会以为是香火愿力淬体的效果。
地脉玄气丝丝缕缕,穿透那冥冥中的“锁灵大阵”,虽依旧滞涩,却在《九转搬山诀》的霸道牵引和星辰阵盘的辅助下,顽强地涌入体内。
丹田内的土黄色气旋加速旋转,不断凝实、壮大。
气血随之奔流涌动,冲刷着四肢百骸,经脉在一次次扩张中变得越发坚韧,皮膜下的那层淡黄光泽也似乎深邃了一丝。
“看样子今夜有机会达到搬山诀一转大成。”
林冲心中有了计较,全力施为修炼……
与此同时,青羊观,一间密闭的丹房内。
药气氤氲,混杂着某种奇异香料和淡淡血腥的味道。
紫袍宋道人正站在一座半人高的青铜丹炉前,炉底地火熊熊,炉身符文闪铄,里面传来咕嘟咕嘟的滚沸之声。
高俅负手立于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
“如何?宋仙师,那林冲的根骨,可还入得法眼?”
高俅淡淡开口。
宋道人灰白色的瞳孔映照着炉火,显得有几分诡异。他干涩的声音在丹房中回荡:
“此子确是一块难得的‘良材美璞’。其体内土行灵根之精纯厚重,远胜寻常所谓天才。”
“更难得的是,他似乎还未经任何系统性的仙法雕琢,如同一块未曾雕刻的朴玉,可塑性极强。”
“哦?”
高俅眼中闪过一丝热切,
“比之龙虎山那位号称百年不遇的弟子如何?”
“单论土行根基之纯,或有胜之。”
宋道人语气依旧平淡,
“不过,龙虎山修的是雷法丹道,路子不同。但此子若善加引导,或能成为太尉手中统领暗卫的傀儡。亦或是……一炉前所未有的大药。”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轻,却让丹房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分。
高俅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仙师的意思是?”
“《香火金章》虽能控其神魂,但也会在一定程度上污染其灵根纯粹,长远来看,得不偿失。”宋道人缓缓道,
“不如……挑个机会试探一番,若是并无二心,可授其修仙之法。”
闻言,高俅沉吟片刻,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如此说来,本太尉倒是有个好主意,呵呵,若是他能狠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