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廊檐。
江榭若有所感稍微侧头,见到一个熟悉难缠的人,蓝灰眼睛流出一点惊讶。
毕竟在雨花巷对方可是无时无刻不都在哥哥地喊,导致周围的人都好奇他什么时候多了个堪比媳妇黏人的弟弟。
只是现在表情格外陌生,带着暗巷初见时的忧郁,疏离到如同陌生人一般。
谢随分出点馀光,脚步不由自主放缓,脑子里被薄雾遮住的局域被吹开了些,昏胀的痛让他蹙眉。
“少爷?少爷少爷?”
“没事。”
谢随低声回答,很快就离开。
江榭平静转回头,将视线重新放到面前的朱清。漫不经心想——看来在巷子那天下手轻了,现在还能拖条腿出来晃悠。
“找我还有什么事吗?”
尾调完全没有怕惹怒朱清的害怕,掀起薄薄的眼皮,本就是冷色的眼睛自带一股难以形容的劲。
朱清忽然抬起另一只手给自己一巴掌,暗自骂道是不是有病。朝身后安静的顾易水看了眼,随即逃跑似的飞快转身离去。
“算了,我今天懒得搭理你。”
人一瘸一拐的消失在走廊,这出无关紧要的小插曲离开。
江榭双手抱臂,微歪头:“这就是你要带我去的隔间?”
“不是。”
顾易水再次见到江榭和朱清的对峙还是会来了点劲,褪去周身对什么事都是恹恹的态度。
“是另一个,不是权郜为你准备的,而是我给你准备的人。”
……
谢随推门进入隔间,墙壁中央是幅大写意山水画,氤氲的茶香混着淡淡的檀木香飘来。
方桌两边坐着两个沉稳成熟的男人,举手投足间无端透出世家的优雅。
戚靳风握起茶盏,轻抿。
“小随来了。”
“小叔,孟总。”
谢随挨着戚靳风坐下颔首道。
孟望洲点头,沏茶:“我听说你的事,你小叔也来找我帮忙。”
戚靳风和孟望洲经常打交道,一来二去两人也算熟悉,惺惺相惜。外人对他们的形容就是笑面虎和煞面神。
戚靳风嘴角噙着无可挑剔的笑,“最近我在拍卖会上得到一幅山水画。”
谢随会意,拿出盒子打开画作展示。
孟望洲放下茶盏,眼底深不可测,隐藏深处的虚荒出现一丝波动,“确实不错。”
戚靳风道:“可惜它在我手中也是浪费,不如就赠予孟总吧。”
外界所有人都知道私生子杀上来的孟望洲只有一个爱好——那就是山水和字画。除此之外,他一律对任何事物都不感兴趣。
孟望洲也不客气:“那就多谢了。”
三人无言。
戚靳风抬头,通过雕栏看向窗外墙角的成簇紫薇,“花的不错,孟总是否赏个脸出去看看?”
谢随循声望去,入目的紫薇花开得确实漂亮。
而孟望洲连头都没抬,垂下眸子落在盏中的茶汤:“不了,我对花花草草没有兴趣。”
“不动如山啊。”戚靳风神色不变,“这可是难得的蓝紫薇,品相难求。”
坐在旁边的谢随诧异。
他再次看向窗外花团锦簇的紫薇,淡雅素净的粉花瓣挨挨挤挤,宛若绣球开在枝桠端。
孟望洲淡淡瞥了一眼便不感兴趣收回视线:“恩,花确实开得漂亮。”
谢随垂下眼,对方没有纠正小叔口中明显的漏洞。
戚靳风似乎只是随口一提,也没在意刚刚说的蓝紫薇,拎起茶壶倒茶,“待会我和小榭还有事,不知孟总有什么安排?”
孟望洲也没有和他寒喧的心思,明白这是要散场的意思,顺着对方的话说下去。
突兀的。
木门处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两个男人互相对视,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意外。谢随起身,“我去看看是谁。”
门嘎吱打开,光线斜斜照入,在隔间的玄关落下长长高挑的影子。
江榭站在顾易水旁边,谢随眼里出现明显的情绪波动,嘴角紧紧抿成直线。
“谢随,好久不见。”
话音刚落,旁边的顾易水猛地转头,满脸意外,嘴先更快一步开口:“你和他认识?”
谢随搭在门框上的手微微收拢发白,微妙的熟悉感再次窜上来,冷声道:“你认识我?”
江榭挑眉。
谢随的离开连句正式离别的话都没有。原本他以为刚刚在廊道对方是假装不认识,没想到再次见面却是这样的话。
江榭:“你又失忆了?”
谢随眉目瞬间冷下来:“失忆,你怎么知道我失忆?你调查我?”
除了戚家信任的人,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其他人。
江榭了然,有些意外谢随在海城的真实模样会是这般,饶有兴趣地勾起嘴角。
“哦,我跟你套近乎的,不认识。”
“……”
“……”
顾易水和谢随同时沉默,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
坐在里面的戚靳风出声:“小随,是谁?”
“顾易水和他的……”谢随低头,想了个措辞:“朋友。”
“进来吧。”
谢随侧身,在江榭经过他的肩膀时,忍不住用馀光落在棱角分明的侧脸。
鼻梁高,又挺又直。唇薄,唇线平、深,线条清淅明显。颜色淡但不是苍白病态,是叫人想去揉躏出多一分颜色的淡。
胸腔里的心脏微微发烫,周围血液流动的速度似乎加快。
谢随狠狠皱眉——难道自己在洛城见过这个人,他与幕后黑手有关?
同样的意外顾易水若有所思,他听到今天孟望洲也在,原本只是想带人来见见,没想到会和谢随扯上关系。
存在倒是带来了些新变量。
戚靳风侧头,目光落在顾易水旁边的人,凤眸微眯,捏着茶盏的手指收紧。
他没有出声,先去观察谢随的表情。随即动作自然放下,端着斯文矜贵的外表点头。
“这位是?”
江榭站着低头,从戚靳风的视角看去最先注意到的是他微阖的、平静垂下的眼睑。
“江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