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前。
祁霍独自将脸埋在沾满冷香的枕头,枕侧放置的手机显示和江榭聊天界面,对话框打了一行字没敢按下发送键。
气味不浓,淡淡的,如捧浸在枝头的新雪,又似即将料峭春寒。
耳边回荡一阵系统铃声。
祁霍侧头,抬起屏幕看清是谁后猛地坐起。
“祁霍,我喜欢你。”
手机丝滑流畅地滑落,砸到地上发出巨大的动静。
兴奋的战栗自脊骨直窜上头颅,肾上腺素急速飙升。祁霍颤巍巍地弯下腰,短短地几秒间,他已经想好戒指婚服的款式。
对了,他到底是办草地婚礼还是在京城最好的大厦办。无论在哪,都是要把那圈人安排到离最近看得一清二楚的主桌。
原始的兴奋和冲动让早已想明白的祁霍终于直视自我的情感。
可就在他碰到手机的瞬间,听清楚江榭的话时所有的一切像镜花水月般消散。
良久,他听到自己说了一句——
“我猜到了,我没当真。”
……
路上花了不少时间,两人才慢慢回到雨花巷12号。雪饼似乎累了,在江榭裤腿边蹭了一下就跑到汪饼的窝边趴下打盹。
客厅里的江风和江岚入迷地看电视剧,江雪趴在桌子上写作业。
祁霍和二人打过招呼后,扶着江榭上楼回到卧室。
从电视剧剧情里的江风抬头,“我们是不是忘了说什么了?”
……
推开卧室门。
祁霍对着开灯的房间疑惑,方才出门他是忘了关了吗?
脚步愈来愈近,直到他看清坐在椅子上的一个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人影。
祁霍迅速压下眉,狠狠眨眼确定周围的环境,挡在江榭身前道:“宁怵?你怎么在这?”
真是见鬼了。
他竟然在江榭的房间看到宁怵?!
同样的,见到祁霍出现在江榭房间的宁怵眉皱得更紧,深不见底的眼睛粘着祁霍搀扶江榭的手。
周身几乎是立刻散发出阴冷的寒意,缓缓开口道:“我还想问你凭什么在这?”
祁霍注意到他手上相册,看着阴郁鬼气的脸,脑子里忽然闪过之前看到的那张合影。
小江榭旁边的人五官阴郁,双手局促地抱着小江榭的手臂,腼典露出一个笑。
模糊的面孔和此时眼前的人重叠,一个想法清淅地从祁霍脑海里冒出形成清淅的面容。
“是你。”
舞台剧上宁怵怪异的表现有了解释,原来两人早就认识。
都是京城一个圈内,祁霍想起来宁怵被接回宁家前似乎就是生活在一个落后简陋的小地方。还有不少流言都在传他为了一个人根本不愿意回来。
难不成那个地方就是雨花巷?
刚明白自己心意的祁霍如临大敌,面对忽然冒出早已和江榭朝夕相处的竹马抱着强烈的危机感。
“你之前的家在雨花巷?”
“是。”
宁怵站起身放下相册,径直上前走到祁霍面前,眼睛至始至终没有从江榭身上离开片刻。
“还给我,你不配碰他。”
“滚,你神经病啊。”祁霍毫不客气地当场回怼。他也是豪门世家出身,压根不会容忍对方的语气。
宁怵没等对方说完,直接捏肩膀猛地按开,黑洞洞的眼睛阴鸷地眯起,额角的青筋微微突起: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你不配站在他旁边。”
很快,宁怵又迅速吐出两个字补充:“永远。”
祁霍被推的后退跟跄几步,用脚后跟刹住。他稳住身体后抬起头,嘴角轻微自嘲地勾起。
不过是一个没见过几次的宁怵都能看得出来的事,他自己却傻傻地直到不久前才想明白。
祁霍:“怎么?难道你就配?”
宁怵扶着不说话,安静看着闹剧的江榭。目光里的戾气阴鸷象是触碰到暖阳般一点一点消散,堪称眷恋、温柔地落在直长的睫毛。
“不,我也不配。”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配站在江榭旁边。”
哪怕是现在宁怵也没有资格。
话音刚落。
祁霍惊讶地猛打了个颤,垂在裤腿边的手指微微蜷缩,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很快要闭上。
他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宁怵将手放在江谢的衣服上,扶着他坐下,也不在乎对方是不是祁家少爷,直接开口点名道:“去煮些醒酒汤上来。”
祁霍脚没动:“你呢?”
宁怵抬头,眉头紧蹙,露出一些嫌弃:“算了,你不会。”
明晃晃感受到嫌弃的祁霍无端生起怒火,冷笑一声没有反驳。“那我看着他,你去。”
眼睛一离开江榭,宁怵之前的温柔仿佛是错觉,眸子里蔓延如蛇一样熟悉的阴冷。
祁霍:“放心,我没有那么卑劣,不会做什么。”
……
喝过醒酒汤后,睡了一会的江榭睁开眼,脑子像塞了一大团沾满水的棉花,不断的膨胀在里面翻搅。
隐隐地,周围蒙蒙胧胧的传来对话。
“你来这里祁家知道吗?”
“呵,你还是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宁家知道?”
互戳痛脚的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祁霍被祁老爷子丢到营里受罚,不到几天就熬不住半夜不要命徒手翻墙跑路。回到祁家的他迅速收拾行李,抄起身份证就往机场跑。
而这边的宁怵,宁家人一直都不愿意承认雨花巷这种穷乡僻壤的小地方,一直认为这段经历是给宁家蒙羞的过去。
宁老爷子如果不是是因为唯一的儿子出事儿,不然哪会找上门要把宁怵这个家族耻辱带回去。
“你们在这?”
微微沙哑的声音引起了两人的注意,同步地转头起身围过去,椅子拖动的声音刺耳的在房间内回荡。
祁霍:“江榭,你醒了。头还晕吗?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落后一步的宁怵沉默不语,垂下头缩作一团,完全没有刚刚在祁霍面前针锋相对的模样。
祁霍用馀光斜斜瞥过去,暗地里嗤笑,带着明晃晃的嘲讽。
下一刻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江榭坐起身靠在床边,视线从祁霍身上移开落到宁怵身上,独特的瞳孔里清淅的只倒映着对方的一个身影。
紧接着脸上缓缓地浮现出一个笑:“宁怵,你跟上来了。”
站在面前的宁怵身形随着这句话晃动,一直跟在后面的瘦长鬼影得到了此生最大的肯定。
冰冷苍白的四肢等待了许久终于流入属于他的暖意。
宁怵捂着胸口,在祁霍恶狠狠的注视下,俊美的五官奇迹般柔和,细看还有一点腼典羞涩。
表情让他和合照片的模样也更加相似,确确实实告诉祁霍上面的人就是宁怵。
宁怵:“你以后别想再甩掉我。”
“恩?”江榭笑道:“我的意思是以后站在我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