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捧蓝紫色的花束被祁霍哼着歌插进干净的玻璃瓶,似乎还不够般特地摆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
江榭双腿交叠靠着沙发,看着兴致盎然的某人在自己家里装饰,尾调懒洋洋上扬:“再碰花瓣就掉光了。”
“呸呸呸,它好着呢。”
“谢随呢?”
按照以往这人早该下楼像尾巴一样凑过来,抱着不情愿的汪饼用哀怨的眼神和雪饼争锋吃醋。
“不知道。”
祁霍冷呵一声,也失去摆弄花的闲情雅致,靠着江榭坐下。他鼻尖微微耸动,闻到一股残留在衣领的陌生味道。
不属于江榭。
“你身上又有别人的味道。”
“你比雪饼还爱争风吃醋。”
江榭抵住凑过来的头,漫不经心地捏住祁霍的鼻,抬起眼皮连带牵动黑直的睫毛:“说,谢随呢?”
祁霍张开嘴急促灌入空气,喘息被压在喉间显得格外撩人,一声又一声地传入江榭耳间。
江榭疑惑不解松开手,将甜丸子塞进祁霍嘴里:“别整的象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祁霍带不少名牌衣服过来,但现在穿在身上的却是江榭的衣服。谁让谢随天天在他眼前晃悠,忍无可忍的祁霍借口自己是离家出走的没带够。
当然那时听到的谢随神色不明,靠在衣柜嗤笑:“离家出走倒是不忘带礼物讨好叔叔阿姨。”
“那是因为我把叔叔阿姨放在心上。”祁霍得意挑眉,“江榭,我早就说过我会带礼物上门找叔叔阿姨,对不对?”
一想到谢随那碍眼的垃圾被带回去了,祁霍悠哉悠哉地翘起腿,喜上眉梢嚼动甜丸子。
解释道:“谢随那家伙被他小叔带走了。”
江榭皱眉:“怎么不打招呼?”
祁霍幸灾乐祸轻咳:“他是被那个一米九练家子的男人敲晕带走。反正他要回海城当戚家小少爷享福,担心他做什么?”
祁霍慢悠悠叉起丸子讨好般递到江榭嘴边:“你看,我已经见过咱爸妈了,你什么时候跟我回京城见爷爷啊?”
江榭冷眼横来。
“我们都是好兄弟,你爸妈就是我爸妈,我爷爷就是你爷爷,分什么彼此嘛。”
祁霍搭上江榭的肩膀靠近,眼底还挂着一晚没睡的青黑,“我说真的,你跟我回京城见爷爷好不好?”
江榭:“你离家出走我跟你回去不会被连坐?”
祁霍差点忘记来的借口,只不过和殷颂成互殴的事不过一顿家法伺候就完了。不自在地摸着脖子狡辩:
“只要见到你,爷爷就会喜欢你,你在的话爷爷就不会罚我。”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你爷爷会喜欢我?”
“啊?会有人不喜欢你吗?”
江榭被他话里的笃定惊得眼皮颤了颤,别扭地偏头随即起身快步离开,在家里他还是不太习惯当面被同性如此直接了当说出这句话。
路过日历时脚步微微一顿。
恰好,手机铃声刚好响起,界面显示裴总。
旧手机连带殷颂成装的追踪器在之前的寻仇被打坏,江榭换台新手机,手指微动接听:“裴总。”
【嗯,是我】
对话那头的女人声音一顿,很快又继续开口。
【你离职前谈好的到海城会所交流那件事还记得吗?】
“记得,裴总。”
【时间估计要提前,你可以吗?】
江榭靠在墙边,睫毛在眼睑落下青色阴影:“可以。”
【好,我在海城等你,tsuki】
——
雨花巷娱乐会所的台球厅内,到处充斥着劣质香烟混杂着啤酒的味道。江榭推开门时,老旧又沉重的玻璃门发出刺耳的声响。
“哟!江哥!”
荀成第一个看见他,扔掉手里的台球杆就扑过来,“稀客啊!来来来,陪哥打一局!”
角落里瘦高个的男人抬起头,咧嘴一笑:“别听他的,小榭子。城南新开了家烧烤,等下我带你去尝尝?”
“得了吧你,”另一个剃着板寸的男人插嘴,“榭哥能看上你那路边摊?要我说,西街那家火锅……”
喧闹声中,褚游从里间掀帘而出,断眉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格外凌厉。看见江榭时,他眼神微微一动。
“怎么来这了?”
没等江榭开口,褚许就象只闻到肉骨头的狗从他哥身后钻出来,和褚游几分相象的脸更加青涩:“江榭。”
江榭颔首,轻轻挣开对方的手,目光扫过全场。喧闹渐渐平息,所有人都看向他。
“我下周要走了。”他说得很平静,“提前和来告个别。”
台球室一瞬间的死寂,褚游压在桌面,一个失误将白球打进袋。
“走?去哪儿?”荀成整个人呆在原地,黑肤色衬得他更加呆滞滑稽。
“我有一份工作。”
“不行,榭哥你不能走啊——”
“就是,雨花巷没了你还有什么意思?”
“哪个王八蛋挖墙脚?兄弟们去会会他!”
褚许猛地抓住江榭的衣角,手指攥得发白,灯光下的那一排耳钉显得张扬泛着冷光:“江榭,你能不能不要走这么快?”
他还没来得及追江榭。
褚游摩挲着台球杆,戒烟后的嗓音没有之前沙哑,缓缓开口:“决定了?”
江榭没回答褚许,只是看向褚游。
“恩。”
“什么时候的机票?”
“下周五。”
褚许突然红了眼框:“江榭,我…”
“小许。”褚游打断他。
“后会有期。”
江榭看着这对兄弟抬手告别,拨开黑发露出藏匿的耳朵。
褚游的呼吸一滞。
在江榭的左耳耳垂上,一枚耳骨钉在昏暗灯光下闪着微光。
蓝灰色的小小一个,是他特意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