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京城土地交易公示》,摊在一家私人会所的红木茶桌上。
报纸的版面不大,角落里的一则公示信息,却被几个吞云吐雾的中年男人,用手指戳得起了皱。
“城西,红星机械厂旧址……转让成功?”
一个男人,把报纸拿近了些,眯着眼,一个字一个字地读。
他读完,又把报纸放下,看向对面的几人。
“我没看错吧?那块地,卖出去了?”
“卖了。”坐在主位上,一个被称作“刘总”的胖子,磕了磕手里的烟灰,“一千二百万。”
“一千二百万?”
“谁这么想不开?钱多烧得慌?
“这哪是想不开,这简直是脑子被门夹了!”
“那是什么地方?万人坑!前段时间挖出来的骨头,装了几卡车都没拉完!”
“那地下的骨头,一层叠着一层,踩上去都发软,渗人得很。”
“别说盖房子了,现在那块地周围三里地,房价都跌了一大截。晚上连的士都不愿意往那边开,都说邪性!”
“听说孙家那个二世祖,就是碰了这块地,才倒了血霉。先是公司完蛋,后来连自己都……啧啧。”
一个男人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神秘兮兮的表情。
茶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在座的都是在京城商圈里混了多年的老人精,最信风水气运。
那块地,在他们眼里,已经不是一块普通的土地了。
那是一个黑洞。
一个能把人的气运、财运、甚至性命都吸进去的无底深渊。
“一千二百万……买这么个大凶之物回家供着?”刘总摇了摇头,端起茶杯,“我反正是看不懂。”
“会不会是哪个外地来的过江龙,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被中介给坑了?”有人猜测。
“不可能。这事闹得全京城都知道,谁打听不着?除非他是个聋子瞎子。”
“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
霍氏集团顶层。
助理张恒将一份文档,放在霍深的办公桌上。
“小霍总,这是您要的资料。”
张恒见他没反应,又补充了一句,“城西那块地,确实是被唐小姐买下来了。”
“交易价格,一千二百万。报纸也已经公示了。”
霍深终于抬起头。
他靠向椅背,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
“小霍总,”张恒忍不住开口,“我也觉得很奇怪。唐小姐……她买这块地干什么?”
“那地方现在是公认的大凶之地,没有任何商业价值。买下来,每年光是土地使用税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这笔投资,从任何角度看,都是稳赔不赚的。”
霍深的脑海里,浮现出唐樱那张清冷淡然的脸。
她绝不是一个会因为头脑发热,就扔出一千多万去买一块废地的人。
可他想不通。
他把所有的可能性,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建影视城?不可能,风水太差,哪个剧组敢来?
囤着等地价上涨?更不可能,那地方的地价,不跌穿地心就不错了。
到底是为了什么?
“孙龙威呢?”霍深忽然开口问道。
“已经到香江了。”张恒立刻回答,“孙正宏对外宣布和他断绝了关系,但私底下,还是给了他一笔钱。”
霍深“恩”了一声,没再说话。
……
香江。
“舅舅。”孙龙威跪下。
邓光宗抬眼皮看他一下。
“来了。”
“舅舅,我……”
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邓光宗看着他这副样子,“行了,别吞吞吐吐的。”
“你那点事,我都知道了。”
孙龙威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膝行几步。
“舅舅!你一定要帮我!”
“我被人害得好惨啊!”
他声泪俱下,把自己在京城遭遇的一切,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当然,他隐去了自己那些仗势欺人,调戏女星的丑事。
只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无辜的,被奸人所害的受害者。
“舅舅,你帮我查出来!到底是谁在背后搞我!”
“我要让他死!我要让他全家都不得好死!”
孙龙威趴在地上,拳头狠狠地捶着地毯,脸上满是疯狂的怨毒。
他一大堆仇人。
但是又不知道具体是哪个。
他只知道,自己从天堂,跌进了地狱。
而这一切,一定有人在背后操控。
邓光宗静静地听着。
直到孙龙威哭够了,骂够了,声音都变得嘶哑,他才缓缓开口。
“你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让我怎么帮你?”
孙龙威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满是哀求。
“舅舅,你在京城也有关系,你帮我查,一定能查到的!”
邓光宗笑了笑。
“起来吧。”
“跪着象什么样子。”
孙龙威从地上爬起来,坐沙发上,眼巴巴地看着他。
“这件事,我会找人帮你留意。”邓光宗说,“但你不要抱太大希望。”
“京城那地方,水深得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把你和你爹的公司整垮,对方的来头,小不了。”
“你先在香江安分待着,别再出去惹是生非。”
“知道了,舅舅。”孙龙威连连点头。
“行了,回去吧。”邓光宗挥了挥手。
孙龙威不敢再多说,站起身,恭躬敬敬地鞠了一躬,才退了出去。
看着孙龙威狼狈离开的背影,邓光宗的下属阿四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二爷,就这么让他走了?”
“不让他走,还留他吃饭?”邓光宗冷哼一声。
“这小子……”阿四摇了摇头,“算是废了。”
“他从来就没成过。”邓光宗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一个被宠坏的二世祖,仗着家里有点钱,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出了事,就知道跪下来哭爹喊娘。”
“这种人,就算没有这次的事,早晚也得栽个大跟头。”
阿四给邓光宗续上茶,“那您还答应帮他?”
“我那个表姐,临死前,特意给我打过电话,让我多照看一下他。”邓光宗叹了口气,“人情债,总归是要还的。”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
“给他个住的地方,让他饿不死,就算仁至义尽了。”
“至于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