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篇《资本的傲慢与艺术的消亡》,象一记耳光,抽在每个人的脸上。
连赵雅这个旁观者,都开始动摇。
这样的东西,真的能成功吗?
可唐樱,又一次,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跌破眼镜的决定。
唐樱把京城地区玩具的总代理权,给了这个一无所有的男人。
先铺货,后结款。
这在赵雅看来,无异于一场豪赌。
赵雅看着唐樱,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二十岁的女孩。
而是一个运筹惟幄,决胜千里的帅才
她看的,从来都不是眼前的一步棋。
她看的,是整盘棋的终局。
时机的把握,人性的洞察,精准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从播种,到圈养,再到收割。
一个完美的商业闭环。
再然后,就是孙龙威。
接下来的事情,更是让赵雅觉得,自己象是在看一场由唐樱亲自编剧、导演的,复仇大戏。
那块位于城西,被所有人,包括孙龙威自己,都认为是天赐良机的“风水宝地”。
在唐樱的口中,却是一个被遗忘了几百年的“乱葬岗”。
她设下一个天衣无缝的局。
用各种真假难辨的“内部消息”,用一场精心编排的“信息围猎”,把那个已经被逼到绝路的孙龙威,一步步引进了陷阱。
然后,在孙龙威最志得意满,以为自己即将扭转乾坤的时候。
引爆炸弹。
天奇集团的股价,应声崩盘。
孙龙威本人,也因为那篇揭露他私生活的花边报道,身败名裂。
孙正宏,那个在京城商界叱咤风云了几十年的枭雄,不得不亲自出面,壮士断腕,将自己的亲儿子,逐出家门。
一环扣一环,招招致命。
狠。
太狠了。
更让赵雅觉得头皮发麻的,是最后的收尾。
唐樱竟然用一千二百万的“白菜价”,从输光了所有筹码的孙龙威手里,把那块大凶之地,买了回来。
当赵雅质疑她买这块废土有什么用时。
唐樱告诉她,这块地,很快就会被市政征收,用来修建地铁。
而她,将会拿到至少四千万的全额赔偿。
一进一出,净赚三千万。
她终于明白。
从会所门口的那场冲突开始,唐樱就已经想好了这一切。
她不是在被动地防守。
她是在主动地,为自己创造一个,用最小的成本,撬动最大利益的机会。
孙龙威,从头到尾,都只是她用来达成这个目的的,一个工具人。
一枚棋子。
从动画项目,到周边敛财,再到地产投机。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
唐樱空手套白狼,用可爱猪的钱,杜家的势,为自己,也为所有跟着她的人,赚取了惊人的财富。
赵雅心中已无数次佩服。
司机轻声提醒,“赵姐,唐小姐,到了。”
唐樱缓缓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
“到了?”
她眼神清澈,没有半点大战将至的紧张。
好象刚才那一路,她真的只是在安安稳稳地睡觉。
赵雅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她点了点头,推开车门,“走吧,我们进去。”
一个佩戴工作证的年轻女孩走了过来,“唐樱小姐,赵雅小姐,是吗?”
赵雅点了点头。
“请跟我来。”
女孩说着,领着两人进了休息室。
“就是这里了,你们先在这里稍作休息。选拔开始前,会有人过来通知。”
女孩说完,便转身离开。
房间不大,但很整洁。
一张沙发,一张茶几,仅此而已。
“这是什么意思?把我们软禁起来了?”
唐樱倒是很平静,她走到沙发旁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雅姐,坐。既来之,则安之。”
半个小时后。
门外终于响起了敲门声。
“唐樱小姐,请跟我来,轮到您了。”
赵雅快步走到唐樱面前,替她整理了一下衣服。
“别紧张,就按我们排练的来。”
唐樱睁开眼,对她笑了笑。
“放心。”
她站起身,跟着女孩走出休息室。
赵雅想跟上去,却被女孩伸手拦住。
“抱歉,赵小姐,家属和经纪人不能进入考场。”
赵雅只能停下脚步,眼睁睁地看着唐樱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唐樱跟着工作人员,七拐八绕,来到一扇标着“一号演播厅”的大门前。
女孩停下脚步,指了指门。
“进去就是了。”
唐樱推开门。
演播厅很大,但空空荡荡。
正前方,摆着一张长条桌。
桌后坐着五人。
唐樱走到舞台中央,站定。
中间那位主考官抬起头,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
“唐樱?”
“是我。”
“资料我们看过了,很有才华的年轻人。”
主考官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是褒是贬。
“不过,今天的选拔,不看你过去写了什么,只看你现在能唱什么。”
他顿了顿,伸出一根手指。
“规则很简单。”
“一分钟。”
“清唱。”
“让我们看到你的真实水平。”
“现在,你可以开始了。”
一分钟。
清唱。
唐樱心中略微惊讶。
周华安的编曲,那些为了舞台效果精心设计的段落和高音……
在这一刻,全部作废。
对方根本不给你任何展示“作品”的机会。
他们要的,是最原始,最赤裸,最不加修饰的声音。
就象一块朴玉,被剥去了所有的外壳,直接呈现在鉴定师的面前。
是真是假,是好是坏,一目了然。
唐樱甚至能感觉到,那五道锐利的视线,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自己身上,审视着她每一个细微的反应。
看她是否会慌乱,是否会失措,是否会开口质疑。
她静静地站着。
大脑在飞速运转。
原本准备的那首歌,不行了。
那是一首需要宏大编曲来衬托的作品,清唱的效果会大打折扣。
必须换歌。
换一首,能在短短一分钟之内,在没有任何乐器辅助的情况下,瞬间抓住人耳朵的歌。
一首能将她嗓音中最精华的部分,展现得淋漓尽致的歌。
无数旋律在她的脑海中闪过,又被一一否决。
或太平,或太炫技,或意境不足。
有了。
她的脑海里,终于定格在了一段婉转凄清的旋律上。
一首词牌,一阕悲歌。
最适合用最纯粹的人声来演绎。
她抬起头,迎上五位考官探寻的视线,微微鞠躬。
“各位老师好。”
“我演唱的曲目,是《独上西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