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是游击队员最好的保护伞,可是现在,对山子来说却象是一头择人而食的野兽。
他象发了狂似的在冀中平原的沟沟坎坎、田埂上飞奔,肺叶被烧灼一样地疼,两条腿象是灌了铅,每次吸气都会咳出一口血来,后面跟着日军巡逻队的探照灯柱子,就象一把锋利的剑划破黑夜,紧接着是狼狗的叫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然后又被他甩得远远的。
他不敢停,也不能停。
脑瓜里老是回荡着老侯哥满身血水,手举大刀冲向敌人队伍的悲壮后背,回荡着郭小北昏死过去,骼膊上那条可怖的黑线,更回荡着队长王金把那块带血的布交给他的时候,那双充满绝望和希望的通红眼睛。
“活着把消息带回去!”
这个念头支撑着早已透支的身体,榨取出最后一点潜力。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他靠着一股狠劲儿和对地形的熟悉,躲过了所有的封锁网,一头扎进游击队临时藏身的地窖里,才彻底精疲力竭。
“什么人!”守卫的队员大声喝道,黑洞洞的枪口立刻指向入口。
“是……是我……山子……”
他嘶哑的声音象是坏掉的破锣,话音刚落就一头栽倒在地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地窖里面,李向阳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侦察小队出去的时间早就超过了预定时间,而且无线电信号也联系不上,一种不好的预感紧紧揪住了他的心。
听到外面传来声响,他象炮弹一样冲出来,看到被人七手八脚抬进来,满身泥浆的山子的时候,他的心一下就凉了,山子浑身都是泥巴,衣服被尖尖的刺藤扯得稀烂,身上还有几处擦伤,最要命的是,他整个人已经虚脱了。
快!给他灌水!
“山子!山子!醒醒!”
众人焦急的呼唤加之几口凉水,山子悠悠转醒,他睁开眼,看见李向阳那张布满血丝的脸,涣散的眼神立马重新聚焦起来,一把抓住李向阳的手臂,用尽全力吼道:
队长…快…快去救小北!
他颤斗着手,从怀里掏出那块早已经被汗水与血水浸透的布片,交给了李向阳。
是陷阱……染坊是陷阱……老二疤子……他是个叛徒……是个不得好死的畜生!“山子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悲愤侯哥……侯哥为了掩护我们……他……他冲上去了……
李向阳身体猛然一颤,像被雷劈了一样。
“小北……他被鬼子的毒耗子咬了……你看那条黑线……快要到他胸口了……队长……你快想想办法吧……他撑不了多久了……”
说完最后一句话,山子就再也坚持不住了,头一歪又昏死过去。
整个地窖死一般寂静。
李向阳呆站在那里,手里紧紧攥着那块还带着人温度的血布,血布上歪歪扭扭的地图,此时此刻就象千斤重。
老侯的牺牲 老二疤子的背叛 郭小北的垂危
一个个坏消息就象沉重的铁锤一样,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上,一种无法言说的悲伤和愤怒像火山一样在他的心中蕴酿着。
——!!!
李向阳突然仰头对着天发出一声闷哼,然后转身狠狠地将拳头砸在地窖的土墙上!
“砰!”
坚硬的土墙被砸出一个深坑,泥土簌簌落下,他指关节处血肉模糊,却没有感到一丝疼痛,那双平日里闪着智慧和狡黠光芒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杀意和痛苦。
队长,我们怎么办?要不要派个人去城里抓个医生回来?有队员颤斗着声音问。
“没用的……”李向阳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山子说,那是鬼子的毒,一般的医生,救不了他,”
他开始在地窖里来回走动,就象一只困在笼子里的猛虎。
把小北送到后方医院?太远了,路上就没了命。
用土方子? 你这话说得可真是大逆不道,那是连独立营医疗队都没辄的生化武器!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难道说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兄弟,这样痛苦的死在自己面前?老侯的牺牲就只能得到一个情报,救不回一个战友?!
李向阳的内心正经历着剧烈的挣扎,他是个骄傲的人,是那种惯于靠自己和身边弟兄们解决问题的游击队长,向别人求援,特别是向那支强大得让他都有些敬畏的独立营求援,这几乎碰到了他内心最深处的底线。
可是,当郭小北那张年轻又痛苦的脸庞浮现在脑海里的时候,所有的骄傲和自尊就都变得毫无意义了。
他突然停住脚步,脸上写满了痛苦的决绝。
“不……还有一个地方……只有一个人……或许有办法!”他喃喃道。
场上的队员都看着他,不知道队长说的是什么意思。
李向阳没解释,他径直走到地窖角落里那台宝贝疙瘩似的电台跟前,这是他们整个游击队最值钱的东西。
“给我接独立营的频率!”他的话语没有商量的馀地。
“是!”通信兵立刻紧张地开始操作。
电台发出的“滋滋”声在寂静的地窖里显得格外刺耳,没多久,一个冷静、专业的女性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这里是独立营指挥部,表明身份。
李向阳一把夺过话筒,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就是那个横扫平原,让鬼子闻风丧胆的“双枪李向阳”,可是现在他的手心全是冷汗。
他咽了口唾沫,把心里所有的情绪都憋回去,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发出的声音,带着点发颤和求人的味道,对着话筒大声喊道:
“接苏勇营长!我是李向阳!”
他停顿了一下,象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苏营长……我李向阳,不为别的……求您救救我兄弟!
独立营指挥部,气氛沉重得象铁,第
巨大的沙盘之上,那些代表着日军的红色箭头已经紧紧地围成了一圈,象一个巨大的铁桶一样将“蜈蚣岭”周边的广阔范围给完全围住,而代表独立营的蓝色旗帜就象是一叶孤舟,在这股汹涌的红色浪潮中被死死地困在里面。
通信兵的报告声此起彼伏,每一条情报都象一块巨石压在大家心头。
报告1号!敌第四旅团,第九旅团已经完成对东,南两翼的封锁!
报告1号!敌独立第一混成旅团战车大队已经进入到我蜈蚣岭西侧不到十公里的地方!
苏勇面色平静地听着一条又一条致命的情报,古井无波的眼神里,唯有握着指挥棒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正在做一件非常疯狂的事情,用整个独立营的命去赌的一件事情。
就在大家剑拔弩张,准备大战一场的时候,情报大队的通信兵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
“1号!紧急通信请求!是是平原游击队的李向阳!他说有十万火急的事,一定要亲自跟您说!”
“李向阳?”苏勇有些惊讶,他很明白李向阳的性格,骄傲又独立,如果不是天塌下来那种大事,绝对不可能用这种近乎崩溃的语气请求通话。
他刚接过话筒,没等说话,就听见听筒里传来一阵压抑着极大悲痛和焦急的嘶吼声。
“苏营长……我李向阳,不为别的……求你,救我兄弟一命!”
苏勇心里一紧,他听出了李向阳声音里的颤斗和绝望,那是一种英雄末路的感觉。
李向阳同志,别着急!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苏勇的声音自然而然的放慢了速度,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听筒那边,李向阳把染坊的陷阱,二疤子的背叛,老侯的牺牲,郭小北被毒鼠咬伤,命在旦夕这些事,用最快最急促的语速全说出来了。
……是鬼子的生化武器,我们请了当地最好的郎中,也用了所有办法,都没用!那条黑线已经快到他肩膀了!苏营长,我知道你本事通天,装备精良,我求求你,只要能救活我兄弟,我李向阳这条命,连同整个游击队,都是你的!
苏勇的脸色变得极其凝重,他挂掉电话后立刻回头看向身后的医疗队队长。
听见没?鬼子实验室的未知生物制剂,咱们有办法么?
医疗队长是个老军医,听完李向阳的描述,脸色煞白地摇了摇头,声音艰涩地说:“1号……这……这不是医术能解决的事,未知的生物病毒,没有经过分离、培养、针对性的研究,根本不可能有解药,别说是我们,就是把人送到重庆、延安最好的医院,也……也无力回天,从描述来看,一旦毒素攻心,不出三个小时,人……人就没了,”
苏勇的心,一下子就跌到了底儿,他盯着地图上李向阳他们可能躲着的地方,离这儿上百里远,中间全是日军的封锁线,别说三个小时,就是三天,也别想把人平安送回来。
完蛋了!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从心里冒出来,他拿起冰冷的话筒,要把这个残酷的消息告诉那个还在苦苦等着奇迹出现的汉子。
就在他即将开口的那一刹那——
【叮!检测到友方英雄单位‘李向阳’麾下关键人物‘郭小北’处于“致命”状态!
【隐藏人道主义救援任务触发:【兄弟之义】!】
任务目标: 在目标生命体征完全消失之前,救出游击队员郭小北。
【任务奖励:开启系统商城【特殊医疗】分区,】
【 福利: 你第一次打开这个分区,系统就送你一次免费的兑换机会!】
一声声冰冷的电辅音如同仙乐一般突然在苏勇脑中炸响!
一重只有他能看见的湛蓝色光幕出现在他眼前,【特殊医疗】的选项卡正发出金光,苏勇二话不说就用意念点开!
一个设计感很强的、带有未来科技气息的物品图标从里面弹了出来。
【广谱基因修复剂】
物品介绍: 高阶文明的万能型生物药剂,能够清除所有已知与未知的生物和化学毒素,强力修复基因链损伤,迅速挽救濒临死亡的生命体征。
兑换所需: 免费(首次)
苏勇的呼吸一瞬间停止了半秒,紧接着就是巨大的狂喜涌上心头!几乎是没有任何迟疑,就在光幕上选择了兑换!
【兑换成功!【广谱基因修复剂】已存入系统空间!】
一枚装满着淡蓝色液体,充满着科幻感的注射器静静地躺在他的虚拟物品栏中。
苏勇深吸一口气,再次拿起话筒的时候,整个人的气场就发生了变化,刚才那种凝重无力的感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自信,这种自信仿佛能穿透一切绝望!
“李向阳,听着!”他的声音很平静,但很有力气,就象一把剑刚从剑鞘里拔出来一样。
电话那边,正等着死刑宣判的李向阳身子一颤,下意识地说:“……你说,”
“你兄弟还有救!”
六个字,如同九天惊雷,在死寂的地窖里炸响!李向阳整个人都懵了,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马上派出一支最精锐的小队,带着药品火速赶往你的位置!”苏勇的语速飞快,命令清清楚楚,“现在,立刻告诉我你的精确坐标!还有,赶紧找冰块,要是没有冰块,就去找最冷的井水,弄点布条浸湿,把他被咬伤的整条骼膊全部包起来,持续降温!记住,一定要持续!这样可以减慢毒素扩散的速度!快!执行命令!”
“……有救?”李向阳声音颤斗,满是不敢相信,“苏……苏营长,你……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
“我苏勇,从不拿兄弟的命开玩笑!”苏勇的声音斩钉截铁,“坐标!
巨大的冲击使得李向阳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颤斗着声音报出了一串又一串代表着希望的数字。
在那个充满绝望与死亡气息的地窖里,李向阳紧握着冰冷的话筒,听见里面传来“收到,马上出发”的声音后,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也许真的有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