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钱英朗眉头紧锁。
他用冰凉的毛巾擦了把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今早右眼皮跳得厉害,总让他感到心神不宁。
“但愿……只是我想多了。”
钱英朗自言自语道,努力平复着心中的烦躁。
他对着铜镜,仔细检查了自己的仪容,确保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咚!咚!咚!”
鼓声沉闷而庄重,回荡在广场上空。
大朝会,开始了。
文武百官立刻收敛心神,按照官阶高低,在承天殿外排成整齐的队列。
鼓声再起,百官们分左右两列,由掖门进入承天殿。
冀玄羽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上金銮殿,坐上了那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凤座。
她轻轻一挥手,止住了第三通鼓。
冗长的朝拜仪式结束,大殿内鸦雀无声。
朝廷大佬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钱星风那篇檄文,已经把女帝推到了风口浪尖。
现在正是他们借势而起,扬名立万的大好时机。
只要抓住这个机会,狠狠地参女帝一本,就能名垂青史!
他们心中盘算着,却没发现,冀玄羽的嘴角,正微微上扬。
“今日朝会,只议一件事。”
冀玄羽的声音清冷而威严,在大殿内回响。
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紧了。
来了!
这是要对钱星风动手了吗?
是削职查办,还是……?
言官们暗自做好了准备,誓要与楚圣人共进退。
“三日后,朕要东郊祭天。”
冀玄羽语气一转,轻描淡写地说道。
大殿内顿时一片哗然,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巨石。
祭天?
这是哪一出?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刚才还紧张的氛围,瞬间变得诡异起来。
“陛下,这……祭天是何用意?”
曹令明打破了沉默,上前一步,躬身问道。
他眉头紧锁,试图从冀玄羽的表情中看出些端倪。
冀玄羽微微抬眸,看了曹令明一眼,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她顿了顿,缓缓说道:
“朕昨日偶感不适,和衣而卧,似梦非梦间,见一白胡子老头……”
群臣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这桥段,怎么这么熟悉?
不会又是鱼腹藏书,野狐夜鸣那一套吧?
“……那老头自称是太白玉星,说大衍气数将尽,需在三日后祭天,方能转危为安。”
冀玄羽不紧不慢地说道,
“还说,届时必有天降祥瑞,以证朕躬天命。”
话音刚落,大殿内顿时炸开了锅。
“太白玉星?”
“祥瑞降世?”
“这……这也太扯了吧!”
“谁信啊!”
“陛下这是被骂傻了吧?”
群臣们议论纷纷,都觉得这事荒谬至极。
“肃静!”
冀玄羽猛地一拍凤座扶手,厉声喝道。
大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朕知道你们不信。”
冀玄羽冷冷地扫视着群臣,
“但朕意已决,三日后,东郊祭天!”
她没有解释,也没有争辩,只是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一个御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地劝谏道,
“如今天下大旱,民不聊生,此时祭天,劳民伤财,实属不智之举啊!”
“臣附议!”
“臣也附议!”
立刻有其他官员跪倒在地,纷纷劝谏。
“陛下,如今天灾频发,正是您反躬自省,下诏罪己的时候,怎能祭天呢?”
另一名官员也高声说道。
“够了!”
冀玄羽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们,
“朕说了,朕没错,为何要罪己?”
“祭天之事,已成定局,尔等不必再劝!”
她语气强硬,态度坚决,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感到一阵无力。
“杨爱卿,你觉得呢?”
冀玄羽忽然将目光转向钱英朗,淡淡地问道。
钱英朗心中一惊,连忙出列,躬身道:
“臣……臣以为,祭天乃国之大事,需慎之又慎。既然陛下梦中得仙人指点,或许……确有深意。”
他这话,看似是在为冀玄羽开脱,实则是在把她往火坑里推。
“不过……”
钱英朗话锋一转,
“臣听闻,近日京中流言四起,对陛下多有诋毁。若此时祭天,恐遭人非议,反而不美。”
“不如……先将那些造谣生事之人抓起来,以正视听?”
他这话,看似是在为冀玄羽着想,实则是在暗指钱星风。
“哦?”
冀玄羽挑了挑眉,
“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
“这……”
钱英朗一时语塞。
他本想借机除掉钱星风,却没想到冀玄羽会把问题抛给他。
“臣……臣不敢妄言。”
钱英朗低下了头。
“无妨,朕恕你无罪。”
冀玄羽淡淡地说道。
“臣……臣以为,当以儆效尤,以正朝纲。”
钱英朗硬着头皮说道。
“好,那就依你所言。”
冀玄羽点了点头,
“来人,传朕旨意……”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陛下,臣有本奏!”
一个年轻官员站了出来,大声说道。
“讲。”
冀玄羽的目光落在那人身上。
只见他昂首挺胸,毫无惧色:
“臣弹劾钱大人,结党营私,排除异己,祸乱朝纲!”
“你……你胡说!”
钱英朗脸色大变,厉声喝道。
“臣有没有胡说,陛下自有定夺!”
那官员毫不退缩,针锋相对。
大殿内,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都给朕闭嘴!”
冀玄羽猛地一拍凤座,
“今日朝会,到此为止!退朝!”
说完,她拂袖而去,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官员。
钱英朗站在原地,脸色铁青。
他知道,自己被摆了一道。
但他不知道,这背后究竟是谁在捣鬼。
三日后……
祭天……
明报……
钱英朗的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他的眼皮,蹦得更欢了。玄陲,冀王府,习武堂。
沉重的石锁被高高举起,又重重落下,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地面都微微震动。
冀傲风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肉虬结,汗水沿着沟壑流淌。
钱守诚站在一旁,看着冀傲风挥汗如雨,眉头紧锁:
“王爷,京里传来消息,怕是不太平……”
冀傲风将石锁放下,随手抓起一条汗巾擦了把脸,瓮声瓮气地说:
“老赵,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京城的事,你不必担心。”
钱守诚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可是……”
冀傲风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放心,咱那侄女,没那么容易倒。”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
“老大的下场,你又不是不知道。”
钱守诚神色复杂,沉默下来。
冀傲风走到兵器架旁,随手抽出一杆长枪,
“与其担心京城,不如多想想眼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