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那枚散发着枯寂气息的法则碎片,在陈渊的意志牵引下,悍然撞入他的眉心。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庞大信息洪流,瞬间冲垮了他坚固的识海壁垒。
陈渊的脑袋嗡的一声,仿佛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眼前瞬间被无尽的黑暗吞o
无数破碎、混乱、却又真实得令人心悸的画面,在他的神魂深处疯狂闪现。
一株扎根于星辰之上的参天古树,在短短一息之间,从枝繁叶茂化为枯枝朽木,最终崩解成最微末的尘埃。
一片延绵数万里的肥沃平原,所有生机瞬间被抽干,绿意褪去,化作寸草不生的死寂荒漠。
他甚至“看”到了一方小世界,从诞生到鼎盛,再到最终所有生命走向终结,归于永恒的冰冷与死寂。
那是“枯之法则”中蕴含的,最本源的道韵烙印。
它带着一种终结万物的霸道与荒凉,要将陈渊的神魂,也一同拖入那永恒的枯寂之中o
“守住心神!别被外道所染!”
“以神为,烧了它!炼了它!把别的东西,变成你自己的!”
府灵那带着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在陈渊即将沉沦的识海中轰然炸响。
陈渊猛地一咬舌尖。
剧烈的刺痛混杂着铁锈味,将他从那沉沦的边缘硬生生拽了回来。
他的意识恢复了一丝清明。
不能被这股外来的道韵同化!
陈渊强忍着神魂被无数根钢针穿刺、撕裂的剧痛,调动起自己所能掌控的全部神魂之力。
那股力量,在他的意志下,瞬间凝聚成一道无形无质,却锋锐到了极点的尖刺。
庚金破魂刺!
他没有丝毫尤豫,操控着这道神魂凝成的尖刺,朝着那股在他识海中肆虐的枯寂洪流,狠狠地刺了过去!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沉闷的碰撞。
庚金的锋锐,对上了枯寂的终结。
那股信息洪流的冲击,为之一滞。
就是现在!
趁着这短暂的喘息之机,陈渊丹田内的【龙煞霸体】被动激发到了前所未有的极致。
赤黑色的气血之力,不再是潺潺溪流,而是化作了沸腾饱哮的滚烫岩浆,在他体内的每一条经脉中疯狂奔涌。
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肌肉贲张,青筋虬结,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尊来自远古的凶神。
这股狂暴的肉身之力,强行稳固住了他那因为法则冲击而濒临崩溃的躯体。
他分出一部分心神,引导着那枚被【庚金破魂刺】暂时压制住的法则碎片,顺着眉心,沿着经脉,一路向下。
这个过程,无异于将一块烧红的烙铁,在自己最脆弱的内里游走。
每一寸经脉,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
最终,他用尽全力,将那枚躁动不安的法则碎片,狠狠地“按”进了丹田气海的中心。
下一刻,真正的炼狱,降临了。
嗡陈渊的丹田气海,那片由无数滴沉重真元液汇聚而成的深潭,瞬间炸开了锅。
“枯之法则”的碎片,就如同一块被烧到极致的万年玄冰,被扔进了滚沸的油锅里。
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发生了最剧烈的冲突。
丹田内壁上,瞬间浮现出蛛网般的细密裂痕,并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他的丹田,随时可能彻底崩溃,爆体而亡。
“以身为炉!”
“以神为火!”
“以丹田气海为鼎!”
府灵那带着疯狂蛊惑的声音,再次响起。
陈渊双目赤红,神魂之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不再是凝聚的尖刺,而是化作一片无形的熊熊烈焰,将整个丹田气海都包裹了进去。
他开始尝试,用自己的神魂之火,去“焚烧”那枚法则碎片。
他要将其中属于别人的烙印,彻底烧成灰烬。
要将那最精纯的法则本源,提炼出来。
然而,这个过程的痛苦,超出了他的想象。
神魂之火灼烧法则碎片,其反噬之力,也同样作用于他的神魂。
他感觉自己的魂魄,正在被架在火上反复炙烤,那种源于生命最深处的痛楚,让他几欲昏厥。
他死死咬着牙关,牙龈早已被咬破,满口都是血腥味,却浑然不觉。
他的意志,在这一刻化作了最坚固的壁垒,死死守着最后一丝清明。
不知道过了多久。
或许是一天,或许是十天。
在这片浩瀚的星空之中,时间失去了意义。
陈渊盘坐的身躯,早已被一层厚厚的血痂复盖,整个人仿佛一尊了无生息的血色雕塑。
只有他丹田之内,那场无声的战争,还在继续。
在他的神魂之火日以继夜的疯狂煅烧下,那枚法则碎片外层的杂质与他人烙印,正在被一丝丝地剥离、焚化。
碎片的内核,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却纯粹到了极点的玄黄色气息,缓缓显露出来。
那是“枯之法则”最本源的力量。
成了!
陈渊精神一振,准备将这缕本源之力,融入自己的真元液中。
可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那缕玄黄色的本源气息,在脱离了外层束缚的瞬间,猛地一颤,竟化作一道模糊的、
带着无尽怨毒与不甘的虚幻人影。
这道人影,是这枚法则碎片原本的主人,在临死前留下的最后一丝执念。
它一出现,便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朝着陈渊的神魂本源,猛扑过来。
它要夺舍!
那道由法则执念所化的虚幻人影,携带着一股滔天的怨气与不甘,直扑陈渊的神魂本源。
这是最凶险的时刻。
一旦被这股执念侵入神魂,轻则道心蒙尘,留下永远无法磨灭的破绽,重则被其反客为主,彻底抹去自身意志,沦为一具行尸走肉。
府灵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却没有丝毫要出手的意思。
这是陈渊自己的选择,自然也要由他自己来承担后果。
“吞了它。”
就在那虚幻人影即将触碰到神魂本源的瞬间,陈渊的心中,反而生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狠厉。
我的道,才是唯一的道。
其馀的,皆为资粮!
他心念一动,不再被动防守,而是主动催动了自己领悟的那一丝法则雏形。
厚土归寂!
在他丹田深处,一粒微不可查的,仿佛由最沉重的黄土凝聚而成的光点,骤然亮起。
这光点,便是陈渊的“道种”
它虽然微弱,却蕴含着陈渊自身的意志与对大道的理解,走的是终结与埋葬的路子。
此刻,这枚道种被催动,竟化作一个微小的旋涡。
旋涡中,传出一股吞噬一切、埋葬一切的恐怖吸力。
那道扑来的虚幻人影,动作猛地一滞。
它似乎感受到了天敌般的气息,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啸,竟想要转身逃离。
“晚了。”
陈渊的神魂之力,化作一张天罗地网,将那虚幻人影死死困住。
道种所化的旋涡,吸力暴涨。
虚幻人影发出了最后的哀嚎,被那旋涡毫不留情地卷了进去。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数息。
旋涡缓缓消散,重新化作那枚黄土色的道种光点。
只是此刻,这枚道种比之前,似乎明亮了那么一丝丝,也凝实了那么一丝丝。
一股明悟,涌上陈渊的心头。
他“看”到了那名修士的一生,看到了他是如何感悟“枯之法则”,如何修行,如何与人争斗,最终又是如何陨落在太乙真君手中。
这些感悟与经验,被他的道种吞噬、消化,去芜存菁,最终化作了最纯粹的养料,壮大了他自己的道。
“有点意思。”
府灵的小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惊讶。
他本以为陈渊会用神魂秘术,与那道执念硬碰硬,拼个两败俱伤。
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果决,直接用自己那才刚刚萌芽的道种,去强行吞噬一道已经成熟的法则烙印。
这份胆魄,这份狠劲,简直不象个练气期的小修士。
“这才是真正的以真炼真’。”
陈渊没有理会府灵的评价,他的心神,完全沉浸在道种壮大后带来的玄妙感觉之中。
他能清淅地感觉到,自己对于“厚土归寂”的理解,又加深了一层。
而且,他找到了最高效,也最适合自己的路。
吞噬!
以自己的道种为内核,吞噬此地所有同源的法则碎片,将其化为自己成长的基石。
他睁开眼,目光扫向悬浮在周围的,那数十颗散发着玄黄色光芒的星辰。
这些,不再是危险的陷阱。
而是摆在面前的,一盘盘珍馐美味。
他没有丝毫停歇,神念再次探出,这一次,他同时卷住了三枚拳头大小的法则碎片。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他变得熟练了许多。
以身为炉,神火煅烧,剥离外层。
当那三道蕴含着不同修士执念的虚幻人影出现时,陈渊甚至懒得再用神魂之力去禁锢。
他丹田内的道种,早已饥渴难耐。
黄土色的旋涡再现,如同饕餮张开了巨口,将那三道哀嚎的执念,一口吞下。
精纯的法则本源,被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不再是融入真元液,而是烙印向自己的四肢百骸。
他要将自己的身体,打造成一座真正的“法则溶炉”。
第一缕法则本源,被他烙印在了自己的右臂骨骼之上。
咔嚓!
他的右臂骨骼,瞬间浮现出无数裂痕,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碎裂。
陈渊闷哼一声,【龙煞霸体】的气血之力疯狂涌入,修复着损伤。
同时,丹田内的真元液也倒灌而上,滋养着骨骼。
在毁灭与重生之间,那缕玄黄色的法则本源,终于彻底与他的臂骨融为一体。
他的右臂骨骼,呈现出一种厚重的土黄色,其坚固程度,比之前强了数倍不止。
更重要的是,他感觉自己的右拳之中,蕴含了一丝“寂灭”与“终结”的道韵。
若是此刻再挥拳,一拳之下,不仅有万钧之力,更能剥离对手的生机。
府灵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
“疯子,真是个疯子。“
“寻常人得到一丝法则本源,都是小心翼翼地融入法宝,或是温养在丹田,生怕出了差错。”
“你倒好,直接拿来淬炼肉身,就不怕把己给炼废了?”
陈渊充耳不闻。
他继续着这个疯狂而痛苦的过程。
第二枚,第三枚,第四枚—
他如同一个最偏执的工匠,不知疲倦地,将一枚又一枚法则碎片,吞噬,炼化,然后烙印进自己的身体。
骨骼,经脉,五脏六腑—
他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在仞历着残酷的重塑。
这个过程,欲生。
但他遗获的,也同样巨大。
他的肉身,在朝着一个非人的元向,疯狂蜕变。
他的道种,也在一次次的吞噬中,你断壮大。
仆知过了多久,当陈渊将最后一枚土属性的法则碎片彻底炼化之后,他缓缓睁开了眼晴。
他的身躯,依旧丕原来的模样,但给人的感觉,し截然同。
他就那么盘坐在那里,し仿佛与整片大地融为一体,厚重,沉凝,如渊似狱。
他的双眼中,没有了丝毫情感波动,只有一片深邃的、仿佛能埋葬万物的寂静。
“天之盟,成了。”
陈渊缓缓站起身,他体表的血痂寸寸碎裂,露出了如同温玉般,闪铄着淡淡玄黄色光泽的皮肤。
他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那股与天地共鸣的力量。
他知道,天道筑盟的第一步,已仞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