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

训练场上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搞出这么大阵仗，甚至请动了圣裁司的教士，还拿着主教级别的许可令，结果天命早就注定了只是批评教育加没收？这简直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

勇者轻轻嗯了一声，仿佛早已料到这个答案。

他看向埃尔维斯，语气依旧平淡，却不怒自威。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如此兴师动众？”

埃尔维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头埋得更低，声音带着哭腔。

“是……是我一时糊涂！想……想借此彰显权威，履行……履行我天命之中那……那‘纨绔跋扈’的部分……请勇者大人恕罪！”

他倒是老实，连自己借助天命剧本“演戏”的心态都交代了出来。在某些高阶天命者的轨迹中，确实会包含一些看似负面的行为，以推动更大的“剧情”发展或平衡某些因素，埃尔维斯显然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来公报私仇。

不过毕竟算是依照天命做事，若是真想要责怪他，也不会有多大的惩罚。

勇者没有再看他，目光转向亚伦教士。

亚伦教士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连忙躬身道：“属下失察！不该听信埃尔维斯队长一面之词，请勇者大人责罚！”

“无妨，你也是履行职责，禁闭三日，自省其过吧。”勇者淡淡地说道。

“是！谢勇者大人！”

亚伦教士如蒙大赦，连忙交出那份许可令，在随从的陪同下，灰溜溜地离开了。

勇者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跪在地上的埃尔维斯。

“埃尔维斯。”

“属下在！”

“即日起，由第五支队负责东区下水道魔物清剿，直至隐患彻底清除。由你亲自带队。”

埃尔维斯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东区下水道环境恶劣，魔物棘手，绝对是个苦差事，但他可不敢有丝毫异议，同属“勇者直属”的天命，勇者的命令便是绝对。

勇者直属麾下就是同“勇者小队”的重要成员同等的位阶，均在白银阶上下，而勇者小队的内核成员，通常只有四五人，都是黄金阶左右的战力，个别甚至也摸到了传奇的门坎。

埃尔维斯只能硬着头皮应道：“属下遵命！”

“去吧。”

埃尔维斯连滚爬爬地起身，带着自己的人狼狈不堪地逃离了训练场，连那本“禁书”都忘了拿。

勇者弯腰，捡起那本掉落在地的书籍，随手翻看了一下那写满“鬼画符”的内页，微微一愣，随即合上，将其收起。

他看向维斯塔和惊魂未定的凯尔，以及其他队员。

“此事已了，继续训练。”

说完，他对维斯塔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去，如同他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训练场的风波平息，队员们虽然心有馀悸，但还是在雷恩的督促下重新开始了训练，只是气氛明显沉闷了许多。

维斯塔站在原地，望着勇者消失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

既有对勇者出手解围的感激，也有对自己无力保护队员的挫败，更有对那本诡异书籍和凯尔天命保有的一丝疑虑……

虽然她有不短的时间都在外面忙活，但不至于汇演变成这般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啊。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维斯塔，来我书房找我。”

是勇者的声音。

维斯塔心神一凛，不敢怠慢，交代了雷恩几句，便快步离开了训练场，朝着勇者在圣冕之地的居所……一座简约而庄重的白色殿堂走去。

书房内，光线通过彩绘玻璃洒下，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勇者正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秩序井然的城市景象，他听到脚步声，缓缓转过身来。

“请坐。”

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维斯塔依言坐下，腰背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显得有些拘谨。

在勇者面前，她总是不自觉地收敛起所有的锋芒。

勇者也坐了下来，那双眸子平静地注视着维斯塔，没有立刻说话，仿佛在斟酌词句。

书房里一时间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运转的声音。

“关于哈吉米，”勇者终于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维斯塔没想到勇者会突然问起这个。

那个疯疯癫癫、满嘴跑火车、却又在关键时刻意外的有些可靠的【谵妄小丑】的形象瞬间在她脑海中闪过。

她沉默了半响，组织着语言，尽量客观地评价。

“他……很不寻常，行为难以预测，思维跳脱，时常做出些看似荒谬的事情。但……在某些时候，他展现出了一种……扭曲现实的能力，他似乎真的在试图反抗既定的‘天命’。”

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他对同伴……还算讲义气。”

勇者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在她说完后，轻轻点了点头。

“扭曲现实……反抗天命……”

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词。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然后，他抬起眼，看向维斯塔，语气颇为严肃。

“尘环带东北方向，靠近大山脉支脉边缘的微光湖局域，近期有魔王军活动频繁的迹象，其规模超出往常，似有异常动向。”

他摊开手掌，几道柔和的光线在空中交织，形成了一幅简要的地图，其中一个点被标记出来，正是微光湖的大致位置。

“我需要你带领第三支队，即刻出发，前往该局域进行侦查，并视情况阻击魔王军的渗透。你的任务是摸清他们的意图，并尽可能阻止他们可能进行的任何破坏或召唤仪式。”

维斯塔立刻起身，右手抚胸，肃然应道：“是！勇者大人！属下必定完成任务！”

她心中升起了几分疑惑。

为什么突然派她去执行远离秩序之都内核局域的边境任务，而且地点恰好是……她不由得想起了之前与哈吉米、梅莉分别时，听到的关于“微光湖”的只言片语。

但她没有多问，勇者的命令不需要解释。

这一切都是天命的一部分……魔王和勇者的斗争。

勇者看着她，仿佛真的能穿透她的想法，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挥了挥手。

“去准备吧。”

“是！”

维斯塔再次行礼，转身快步离开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