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勇者的银发上投下细碎的光。
在这烛火的映照之下,他长发似是用这微光纺成的银丝,沿着精致的下颌线垂落,而那双湛蓝的眸子,平静的象是湖面。
那是一种超越性别的美,徜若哈吉米在场,定会惊呼……
“我超,直发版格里菲斯!”
他指尖捏着枚银扣,是从布鲁斯盔甲上掉落的零件。
“醒了吗?别慌,慢慢来。”
勇者的声音很轻,弯腰将银扣递过去。
布鲁斯慌忙撑地起身,却不知道盔甲在昏迷时就被弄松了。
盔甲“哐当哐当”砸在石板上。
他僵在原地,犬耳微微放下来,耷拉着尾巴,爪子似的手手忙脚乱地去捞零件:“对……对不起大人!盔甲……我太着急了!”
“没事。”勇者看了眼布鲁斯有些凹陷的侧甲,温和地伸手扶住了他,“盔甲坏了,回头拿去工坊修修。”
“穿红斗篷的人在引哈吉米去那个地方,她是我派的……皈虚教团的人也在往那边去,但你不用管他们,先去修道院外围盯着。”
布鲁斯竖着耳朵,讷讷点头:“可西境的魔王军……昨夜没按轨迹走,也往修道院挪了。”
“他们最近的确不太安分……‘魔王’似乎想要脱离天命。”勇者的视线扫过他,伸手轻轻抚过布鲁斯的犬首,“不用怕,你只需要远远看着,别靠近。要是遇到危险,立刻退回来,比起那些,你没事更重要。”
布鲁斯立刻把散落的盔甲一把揽过,匆忙的往怀里抱,瓮声应道:“是!我一定看好!”
秩序1234年,萌芽之章,第二十三日页。
这个世界一年一共有十二个章回,相当于十二个月,一个月有三十日页。此刻映射的,则是地球南半球的十月,第二十三天。
梅莉目睹着终生难忘的一幕。
废弃的修道院前。
哈吉米在和一头雄鹿角力。
梅莉很想说点什么,但是她忍住了。
她的眼神没有光,就象是考试最后还剩十分钟,却发现教资考试科目三的教程设计还没有做的考生一样。
这是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希望的眼神。
如你所见。
哈吉米在和一头雄鹿角力。
他拿着一截从边上拆下来的木制水管,抵在雄鹿的角上,他显然处在下风,鞋底在泥土地面上滑出了一道长长的轨迹。
是的。
哈吉米在和一头雄鹿角力。
“呦呦呦呦呦!”
哈吉米呦呦地叫了起来,他试图和这头雄鹿交流。
“你在说什么?”
但鹿说话了。
“你不是人类吗?为什么要发出这样奇怪的叫声?”
鹿接着说。
哈吉米顿住了,他看着口吐人言的鹿,郑重的与它对视。
他并不对一只鹿能开口说话而感到疑惑。
毕竟前面还有一个狗头人。
“不是说呦呦鹿鸣吗?我以为鹿都是这么叫的。”
“那你至少要有语法啊?!”
鹿收回了自己的角,鹿与管分开了。
哈吉米甚至能看见鹿的脸上竟然人性化的表现出了明显的嫌弃。
梅莉的眼里依然失去了所有的高光。
哈吉米放下了水管,微微致意。
他没有点头,事实上,对于头顶有角的动物而言,点头意味着展示“角”这一武器,有着相当强的挑衅意味在其中。
“所以这位鹿兄,你为什么要租拦我?前面是你要守护的圣地吗?你是背负着守护修道院的天命吗?”
“并不是。”
鹿摇了摇头。
“那是为什么?”
“因为你手里有一截水管,我想了想,鹿与管的神圣仪式时间到了。”
雄鹿敷衍的说道。
“低俗。”
哈吉米不屑的撇了撇嘴。
“好吧,其实是前方……是叮咚鸡的地盘。我也是为了你好,它不会放过闯入它领地的任何生物,如果你连我这一关都闯不过去……那就别想着挑战叮咚鸡了。”
鹿义正言辞的说着,它看起来就象一个好人……鹿。
“我们和人约好了,要在里面见面。”
哈吉米弯腰揽着梅莉的肩,对这鹿比出大拇指,露出了璨烂的笑。
梅莉摸了摸怀里的金属圆筒,心道还好后面把这东西要过来了,不然指不定刚刚哈吉米就用这个圆筒和鹿搏斗了。
哈吉米并不知道叮咚鸡是什么。
但是他相信这不会阻碍他完成约定。
“你说的是一个穿着红袍的女人吗?”
“是啊,你见过她了?”
“她被叮咚鸡吊起来,倒挂在房梁上面抽了。”
今天的风,似乎有些喧嚣。
哈吉米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越过雄鹿,投向那片昏暗天光下的修道院建筑群。
残破的拱门投射出深重的阴影,就在那暗影的边缘,一根格外粗壮的房梁显得异常醒目。
奇异的是,在那本该布满灰尘与蛛网的房梁末端,竟系着一根粗糙的麻绳,绳索末端空空荡荡的。
就象是有人用麻绳和房梁连接过友谊一样。
而在那根房梁正下方的地面上,散落着几片……异样绚烂的羽毛。
那些羽毛呈现出一种近乎妖异的色彩。
介于彩虹与金属光泽之间,在晦暗的光线下,依然反射出油亮的色泽,与周围的石砾和枯草截然不同。
更远处,视线穿过门楣,可以清淅地望见一块原本是巨大的彩绘玻璃的局域,但如今只剩下碎裂的边框。
框内残留的玻璃碴子上,粘着几缕深红的布料纤维,正在风中微微飘动。
那玩意不会是……那个叫“维斯塔”的女人掉落的英雄碎片吧?
少倾,他没有在维斯塔的事情上深究,只是与鹿稍稍对视了一会,缓缓开口。
“你不是鹿吧?”
“不,我就是鹿。”
鹿充满肯定的说。
在二人对话的时候,梅莉的手上下翻飞地指指点点着,神情肉眼可见的慌乱。
但她依然没有急的说出话来。
鹿都说话了,她却没有说话。
哈吉米显然不信鹿的说辞,他诘问道:“你不会就是叮咚鸡吧?”
“我真的是鹿,你好自为之吧,软的我和你说过了。”
汗流浃背的鹿转身离去了。
没过多久,在二人还在外边踌躇的时候,一只身高两米馀,穿着背带裤,露出了鸡脚,头顶一撮毛竖着中分的鸡从修道院的大门里走了出来。
“我是叮咚鸡。”
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