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生摆了摆手。
“田哥,这条路,得修。”李平生开门见山,语气不容置疑。
田雨林猛地吸了一口烟,烟头的火星在黑暗中明灭不定。他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为什么要修?”
他想听听这个年轻人的真实想法。
李平生望着远处漆黑的山峦轮廓,声音低沉而有力。
“以前看一个小品,里面有句话,我记了很多年。”
“路坏了,咱还能对付着走。人心要是坏了,那就真挽不回来了。”
田雨林身体一震,夹着烟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没想到,李平生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灭。
“平生,你知道吗,十年前,我就站在这里,跟当时的县领导提过修路的计划。”
“当时我们请了省里的专家来勘探,做了最节省的预算。”
“从河边修一条盘山公路到村里,全长不到十五公里,但几乎全程都要在悬崖峭壁上作业,还要在河上架一座桥,最低预算,一个亿。”
一个亿,对于之前的李平生来说并不多。
“十年前的一个亿。”
田雨林苦笑,“朗德村全村的家当都卖了,也凑不出十万块。”
“乡里的财政每年能有几百万就谢天谢地了,发完工资,剩下的钱连给学校换几张桌子都得打报告。”
“指望县里?县里自己都有一屁股债,更不可能为了一个只有三百多人的小村子,拿出这么一笔巨款。”
“所以,这件事就这么耽搁下来了。”
田雨林看着李平生,眼神变得格外严肃。
“十年过去了,物价、人工都翻了多少倍?”
“现在要想修这条路,我估计没两个亿根本打不住。这根本就是个无底洞。”
田雨林顿了顿,压低了声音。
“朗德村这个烂摊子,谁碰谁死。”
“林海洋为什么在会上要把这事硬塞给你?”
“他就是想让你跳进这个天坑里,最后项目搞不成,还要背一个失信于民的黑锅。”
“这是他的目的啊!”
李平生在朗德村跟田雨林喝酒的时候,一辆黑色车子就驶入了镇政府。
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女人。
女人约莫三十岁上下,身着一套剪裁得体的米白色西装套裙,内搭一件真丝质地的香槟色衬衫,领口系着一个精致的蝴蝶结。
她的妆容淡雅而精致,乌黑的长发在脑后盘成一个利落的发髻,只在耳畔留下了几缕微卷的发丝,平添了几分柔媚。
脚下踩着一双七公分高的同色系高跟鞋,不急不缓,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
来人正是苏静姝。
她没有在楼下停留,径直上了二楼,熟门熟路地走到了徐长生办公室的门前。
“咚咚咚。”
“请进。”
徐长生略带疲惫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苏静姝推门而入,徐长生看到来人,有些发愣。
“苏书记,你不是去省里开会了吗?”
徐长生一边说着,起身泡茶。
“徐书记,您别忙了。”苏静姝摆了摆手,“我今天来,是特地向您辞行的。”
徐长生错愕的抬起头,看着苏静姝。
“辞行?苏书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苏静姝的语气平静,“在平安乡挂职锻炼的时间满了,组织上有了新的安排。”
徐长生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这个消息太突然了,他事先没有收到任何风声。
“什么时候走?”
“最迟后天晚上,因为新的一周我就要报道。”苏静姝回答道。
徐长生的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