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兰又说了一些夫妻相处之道。
但内核还是避免不了,茂德帝姬是君,自己是臣,平时应行君臣之礼。
等素兰说完,蔡修朗笑一声,笑得很是璨烂。
而蔡修的笑,直象是嘲讽,令得素兰甚是不喜。
蔡修直接问了:“若每一位帝姬的驸马皆如此,帝姬就能开心了是吗?”
素兰思忖良久,才道:“曾有驸马王诜,才华横溢,广交贤良,神宗惜才,将蜀国公主赐给。
蜀国公主温柔贤淑,孝顺其母,周济其邻里。但驸马王诜不懂爱怜,仗才浮浪,纳入八妾,蜀国公主为保王诜官职,忍声吞气,却不料助长其妾嚣张跋扈。
终害得蜀国公主气郁难当,终得大病。”
蔡修笑笑道:“那又如何?王诜是王诜,蔡修是蔡修,夫妻之间可以彼此尊重,但不可以一上一下。男女之间是讲求平等的。”
素兰美眸陡然犀利地看向蔡修:“看你既不学跪,又不学站,你是要准备破坏礼制,行大逆之举,想要纳妾是吗?”
蔡修很意外素兰这般生气,不过没有一丝惧色,反倒觉得她挺护主挺忠诚的。
“你身为奴婢,这般喊我,你不也一样破坏礼制了吗?”蔡修嘴角噙着笑意,颇为玩味地看向她。
“你……”素兰忽地觉得驸马爷有些不简单,她有些意外,但谈吐仍旧清淅无比:“驸马爷,奴婢只是一时激动,所以才如此冒犯,殿下是个极好极好的人儿,总是先替别人着想,对奴婢有着莫大的恩情,故而奴婢不愿离开她,万望驸马爷见谅。”
说完,素兰福了一礼。
“望驸马爷见谅就可以了?真当我三岁小孩吗?明日我倒问问那个内什么太监,若侍女这般会如何,哦,可能是轻罚,但以后我可记住你了,敢冒犯我,难道你不知道我曾经做过什么吗?”蔡修语声淡淡,一双星目凝视素兰。
素兰俏脸顿时煞白。
在官家挑选驸马之时,身为茂德帝姬的贴身侍女,便悄悄打听过蔡家五郎和蔡家六郎的事情。
而其中,蔡家六郎的事儿简直满城飘。
蔡家六郎沉浸奇巧淫技,曾试验嫪毐之举。又以蔡京之子的身份矾楼逞凶,二揍高衙内,第一次为抢青楼名伎张七七,第二次则是回蔡府遇上高衙内。
他回蔡府之时,也是为了准备火烧蔡府宗祠。
虽懂词曲,可不通事务。
这亦是官家的亲口评价。
其所作所为,完全是纨绔子弟的形象。
而这一次,素兰教化心切,不小心以“你”称呼准驸马,因此得罪了他,未来将会如何?
虽说她是茂德帝姬的贴身近侍,比许多侍女的地位都高,但面对未来帝姬府上的第二位主子,她也不过是个奴婢而已。
素兰本想着三言两语搪塞过去,可听他的口吻,看他的神态,应是不打算放过自己了。
但……那又如何?
素兰忽而扬起嘴角一笑。
蔡修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么一唬,她竟然不怕。
听花想容说,宫廷侍女,绝大多数是良籍出身,从低品级官员的女儿当中选出,十岁左右入宫。
而素兰在这十几年里混成当今官家最宠的帝姬的贴身侍女,她定然是极其不简单的。
蔡修这般想着,却见素兰四处张望一番,瞧院落里四下无人,随即突然拉住自己的手腕,低声说:“奴婢知晓驸马爷需要素兰做什么?且随我来。”
蔡修微微一怔,自己都不知道接下来想做什么呢?她比我还懂我?
蔡修一脸懵叉,随素兰进入了自己的寝室。
而后,素兰纤手麻利却又略带颤斗地迅速阖上了门窗,将门给关得紧紧的,非常细致。
关门打狗?
密室杀人?
蔡修惊疑,心有提防:“你意欲何为?”
素兰精致的容颜上露出冷毅决绝之色,随即轻声道:“蔡驸马既有转轮之举,接着又在矾楼赎了贴身侍女的身子,然后又和张大家关系匪浅,蔡驸马的喜好,奴婢如何不知,无非心有色欲,无法彻底满足。”
此时的蔡修已然缓缓张大嘴巴,很是震惊。
只见这名唤作素兰的帝姬近侍,竟然背过身去,一边说着,一边将身上褙子脱去,然后是抹胸系带。
没想到的是,宋抹系带一松,还有一条束胸带。
蔡修知道,在宋朝礼制和封建迷信下,凡那里丰腴异常的都被视为“异类”,时人会说这样的女子浪荡、克夫等等,会受到极其不好的风评。
若遇人骚扰,反被诬告勾搭,官府看到这样的女子,定然是相信这女子犯罪。
然后,会被直接浸猪笼。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诸多雌激素极盛,发育夸张的女子,不得已之下会绑上束胸带,让其平缓以符合这个朝代的“以瘦为美”,避免灾祸。
束胸带一落,看其背影,蔡修已可见其霸气侧漏,比那天的小仙女有过之而无不及。
加之那高挑曼妙的身材,蔡修一时傻了眼。
素兰语声依旧传出,但也隐隐可觉察到她轻咬着红唇,有些委屈,但坚强无比:“殿下说过,甚是害怕婚后即与驸马圆房,毕竟驸马转轮之举后有六寸郎君之诨名。
所,所以,驸马今日之后,尽管寻素兰,素兰会极负责任,彻底满足,请罪的同时,也望驸马不要害了殿下身子。”
这等诱惑,实在太大,视觉冲击也同样的很大。
蔡驸马爷的鼻子一湿,而后摸了摸,竟发现是血。
见此情形,蔡修知晓,这素兰该是误会了什么。
蔡修本意,无非是借素兰的无礼,以此来让以后自己作为驸马也不必多礼。
不然蔡修可接受不了傀儡般的臣子生活。
可没成想,这帝姬贴身侍女,竟搞这一出。
好象不仅是为了抵罪,她还趁此顺水推舟,以免自家帝姬受不了圆房之举。
还真是大聪明啊!
但这么一整,蔡修也的确有些手足无措。
蔡修尴尬一笑,开口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过分的束缚,反而害得身心受苦,此乃大不孝也。
听闻束太紧的人,常常胸闷,气血不足,还会咳嗽,甚至咳血,这束胸带我取了。以后在驸马府没必要去系,因为有我在。”
说罢,蔡修上前把束胸带拿在手中。
回身正欲走出时,又道:“额……其实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有些礼是不好的,被过分束缚了,额……人就不好了,一个不好的人,该怎么伺候好你家主子呢?
我也只是想好好和你们相处而已,人嘛,以和为贵,而以后,你爱怎么喊我就怎么喊我,甚至喊我六寸郎君我都无所谓,多喊都不怕的。”
蔡修说罢,推门而出。
素兰扯住衣裳遮掩身前,蓦然回头看向蔡修离去的背影,一时间怔了怔。
然后,玉脸涨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