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君,矾楼应付之钱……”
“算俺爹蔡京头上。”
“小郎君,你打了高衙内了……”
“算俺爹蔡京头上。”
“小郎君,听说你以前的贴身丫鬟快生了……”
“算俺爹蔡京头上。”
花想容无语。
蔡修喝得酩酊大醉。
汴京大街上他一路东倒西歪,好在前天花了重金赎作丫鬟的花想容好生照料,蔡修这才踉跟跄跄地回到自己的娘家王家门外。
看守王家大门两边的门子连忙上前搀扶,对于这位蔡家六郎真可谓照顾到家。
须知蔡修生母王如意,乃是蔡相的第四任妻子,理应作为蔡府的大娘子而居,但在蔡修小时候便染病而亡,蔡京极念情义,各方面时时照拂王家。
像蔡修的小姨王吉祥,她所嫁的秦桧,不少人猜测,他能在几年间,从太学学正升为太学博士,应是没少得蔡相暗地里的照拂。
作为蔡相的第六子,王家上下自不敢怠慢。
蔡修的外公,王家的一家之主王仲岏下令,这几日六哥儿回来,王家全体上下,必得好生照料。
王仲岏虽没生得一个男丁,但生的两个女儿一个嫁给蔡京,成为宰相府的娘子,又替蔡京生得蔡修,自是对咱们的六哥儿极为珍视。
蔡修喝得是难保身体平衡,但脑袋还是挺清醒的,眼见不少仆人婢女围着自己忙前忙后,便有些不耐烦地挥手屏退,独留花想容照料。
花想容第一天还颇为害怕。
身作清倌人家时,她没少听姐姐们说,高门大户,就是弱女子的坟墓云云。
象她们这样地位低下的女子进了大户人家饱受欺负最终惨死的故事不在少数。
而前天,这名当朝宰相第六子,仅仅是路过瞅见自己一边舞剑一边哼唱,便挥霍上千贯替自己赎身,当真是如他所说“我想买谁就买谁,我就是那么的壕无人性,记住了,算我爹蔡京头上。”
花想容第一天照料这位醉酒的蔡六郎君时尤为忐忑,她才豆蔻之龄,虽然看过秘戏,但还是生怕不懂伺候,被蔡六郎君卖回去。
于是今日的花想容,仍是像前两天那样,照料醉酒的蔡六郎君时可谓兢兢业业。
蔡修对花想容倒并无多少非分之想。
毕竟蔡修曾是一名“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现代四有青年,可做不出那么禽兽的事。
只是作为一位尤为喜欢文科的理科生,对颇为浪漫的宋朝风雅和历史略懂略懂的蔡修,记得有那么一位叫做花想容的歌伎,靖康年间被金兵俘虏了去时,带领过一众女子反抗。
如今恰巧逢上豆蔻之龄的她,蔡修便壕无人性,替其赎身,让她做自己的侍女。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毕竟北宋年间也出现过两个李师师。
但能顺势让原本有可能是蔡京眼线的侍女仆从等滚一边儿去,蔡修倒也快活自在许多。
醉醺醺的蔡修在花想容的伺候下,安然入睡。
翌日,蔡修迷迷糊糊醒来。
推门而出时,烈日已是当空。
早早便候在门外的花想容,立即差遣王家的下人们准备刷牙洗脸的东西。
接着,花想容便又替蔡修更衣。
穿衣有些繁琐,蔡修今天算是看了第三遍,也还是不太会,最后花想容给他穿上一件圆领大袖襕衫,他才打消这几日无聊的研究。
总之有丫鬟,最后帅就行。
因为蔡修才十八,未行冠礼,所以头戴罗皂裹巾,缀上暗显华贵气质的玉器,清雅又不失贵气的气质不多时便从铜镜中透出。
也算真不愧是蔡京的儿子了,和平民少年郎的打扮迥然不同。
蔡修摸了摸自己的脸,和前世一模一样,平平无奇古天乐。
如此之后,很快便上来了许多令人食欲大增的菜肴。
蔡修疑惑地看了花想容几眼,毕竟差遣王家下人,该怎么妥帖地照顾自己,不过豆蔻之龄才刚替其赎身的清倌人可没那么的仔细。
蔡修看到摆满桌子的酒菜,示意花想容坐到身边一起吃。
花想容垂首低颔,福了一礼道:“六郎君,奴家可是下人,可不能如此。”
蔡修脑袋微微歪了歪,瞥了花想容一眼,然后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对于这个朝代里主仆之间礼节上的东西,蔡修不好强行掰正,只能日后慢慢来。
蔡修边吃边打量四周,门外并无人侯着,只有远远的院落拱门处好象有一两人影。
于是蔡修问道:“这两天,是谁教你伺候我的?”
花想容如实道:“六郎君,是姨太太的贴身丫鬟燕儿姑娘跑来教我的。”
姨太太,就是老妈的妹妹,嫁给南宋时构陷岳飞的秦桧的王氏了。
对于这个后世与秦桧一并罚跪岳飞墓前的女人,竟然是自己的小姨子,蔡修不得不感叹。
这真特么一穿越,穿越到一窝蛇鼠里头。
哦,也不尽是一窝蛇鼠。
千年第一才女李清照,可是自己的表姑,但才来三天,也不知她怎样。
而现在,蔡修对自家姨娘可没多少好感。
自家姨娘对自己的意思,蔡修也大抵能明白。
听得花想容的回话,蔡修只是默默地品尝起好几道菜,令人完全看不出是喜是忧。
不一会儿,吃得差不多了。
蔡修才让花想容坐下陪侍,让其品尝品尝哪些好吃的,令其说出来。
花想容一开始很是拘泥,但在蔡修软硬兼施的措辞下,花想容不好拂了六郎君的意思,才慢慢吃将起来。
如此,蔡修才柔和地看向花想容,也重新吃了一遍花想容说过好吃的菜肴,然后也说了一声好吃。
花想容默默记下六郎君说过好吃的菜肴。
毕竟姨太太的贴身丫鬟,教导过她要记下六郎君爱吃的菜肴,如此才能让六郎君肚子满足。
但细细一想,花想容忽地明白六郎君为何先吃,又让自己后吃,再道出哪些菜肴好吃的意思了。
六郎君应该是疼惜我的。
他应该知道王家人会给他准备好吃的。
所以六郎君便如此做法了,好让王家人下次准备的菜肴有她自己喜欢吃的。
六郎君对自己的好,花想容只能默默记下了。
故而花想容只能默默记下的同时,吃起来的时候,脸是有些微微发热发红的。
六郎君应该不是恶人,会随意作贱自己。
吃罢,花想容只是远远传唤一声。
院外的拱门,便有人影走动,随后就使来了两名丫鬟收拾碗筷。
而过不久,一名年龄正是花信年华的丫鬟快步走来,显得有些慌张的样子。
蔡修认得,这便是姨娘王吉祥的管事丫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