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三人平分。再多给小太监两千,给他一万二吧!”那友三又点了一支烟,“谁让他出力最多呢!”
莫小年一听,这算的什么糊涂帐?转念却又明白了。
他们说好的,应该是三个人平分。
但,小太监耳目闭塞,因为他不能在宫外待太久。所以到底卖多少钱,还是得那友三和刘麻杆告诉他。
实际上,那友三和刘麻杆之前早就商量好了,不管实卖多少钱,只给小太监三分之一的三分之一,也就是九分之一。
现下那友三请莫小年吃饭并咨询价钱,得了个九万的结果,那给小太监就是一万了。
那友三刚才临时又说,多给两千。
只要小太监把画偷出来,交给那友三和刘麻杆,那就由不得他了。
在白花花的大洋面前,黑吃黑的事儿多了。
不过,那友三和刘麻杆还不敢太黑,万一小太监来个鱼死网破,那都不得好o
“三爷,有人还说你仗义,结果这事儿有点儿不仗义了。”莫小年也点了一支烟。
那友三哼哼两声,“我要是不仗义,他连一万都拿不到!更何况多给他两千?这多给的两千,刘麻杆不会出的,只能从我那份儿里扣。”
莫小年感叹,“宫里往外倒饬东西的太监不少,这小太监看来是真没路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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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路子,价钱能高,但也不多。根本到不了行价,还算贱卖!比方说有个刘公公,跟倪玉农搭上了,卖东西不也是低价么?”
“是这么回事儿。”莫小年上次见的,刘公公送到宝式堂“乾隆宸翰”的玉玺,确实是低价。
“我就算是个仁义的!”那友三斜眼瞅莫小年,“你不帮我修补那张二层,我还请你吃饭!四个砂锅八个菜呢!”
“三爷你拿人打镲的水平见长。”莫小年摆摆手,“得,你们的事儿我也管不着,不过三爷,这事儿你有空的时候,还是多琢磨琢磨为好,别到了最后再坐蜡。”
“我还怕坐蜡么?一腚饥荒的日子都过来了,后头怎么舒服怎么来吧。”那友三说着起身,“我答应了小桂叶,今儿早点儿去月影楼,你自己吃,我先走一步。我这就去把帐结了。”
“嘿!”莫小年轻拍桌沿,“跑了一个小嫦娥,这又一个小桂叶。”
“小桂叶,她香!”那友三推门走了,一边走一边还吟了一首诗:“风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谁教桂叶香。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三爷还真不是个纯纨绔,起码懂点儿诗书。”莫小年自顾叹了一句。
那友三走了,莫小年还真没走,刚才又是说事儿又是抽烟,吃得不多,没饱呢,吃饱了再走。
莫小年吃饱出了包房门口,伙计过来了,“爷,三爷已经把帐结了,要不要给您叫车?”
“不用,我溜达溜达消消食。”
莫小年出了砂锅居,出门后却迎面碰上了钟百炼和他的随从老夏。
“小莫兄弟,这是吃完了?”
“对,百炼兄,怎么这么晚才来吃饭?”
“今儿忙着收点儿东西,过了饭点儿了,来来来,相请不如巧遇,一起再吃点儿!”钟百炼邀请。
“百炼兄,我今儿是请客的正主走了,我又吃了个饱,真吃不下了!”莫小年说的是实话。
“这样,我就喜欢跟你聊天,你喝茶抽烟,走走走。”钟百炼说着就搭上了莫小年的骼膊。
莫小年推脱不过,又进了砂锅居。
刚才的伙计一看,明白这是又让熟人拖进来了,“爷,您的人缘可真好!”
又进了另一个包房,钟百炼和老夏没那友三那么奢侈,点的不多。
他俩吃,莫小年喝茶抽烟。
一开始主要聊一些瓷器上的事儿,后来聊到了大便桢乡那次买龙泉窑。
钟百炼好象特别讨厌倭国人,说起这事儿又是一阵大笑。
后来聊开了,莫小年也问了一些心中疑惑,之前不是太熟,没好意思问。
“百炼兄,之前那个荆轲刺秦王大罐,你说是祖上之物丢失,现在是重新找到,找到之后为何没有立即妥善处理,反而就带着去了西山陆五奎家里?”
钟百炼此时笑了笑,暂时放下了筷子,也点了一支烟:“兄弟你有所不知,我是景德镇人氏,我们祖上和瓷器渊源颇深。
太平天国时期和满清复亡前后,这两个时期,遗失之物甚多,光是青花器就不少。
当时,我在京城收了三件东西,开始并没有关联祖上遗失之物。
尤其是元青花大罐,你也知道,世人只认永宣青花,元青花争议颇多,我记得祖上并无元青花的记录。
东西丢失之后,我一看就知道是陆五奎的手脚。但当时景德镇突然有要事需要我回去处理,我便留话离开了。
陆五奎这样的小虾米,回来再处理他不迟。
回去之后,我一查传下来的老谱,发现确实有一只元青花大罐,画片荆轲刺秦王。
但没说底款的特点,也没说是元青花还是永宣青花。只说了画片的几处细节。
好在我当时看得细,记得准,这才对上了。
但是景德镇的事情也很重要,我得先处理完,才来京城。
这趟来京城,也有别的事儿。陆五奎和陆永熙,捎带处理了而已!
但我没想到,能认识小兄弟你!这才是幸事!哈哈哈哈!”
钟百炼一口气说了很多,莫小年本以为他两三句话就说清楚,“嗐,我见了陆五奎和陆永熙都受了伤了。”
“那是老夏略略出手而已。钱我也都要回来了,该是我的,一分钱也不能少。”钟百炼略略尤豫,还是说道:“其实我上次去宝式堂,是因为那件北宋官钧花盆是被陆五奎的老娘卖到宝式堂的,想问问你出手没有。见了你又想,钱我都拿回来了,就没问。”
“百炼兄,那个花盆还在铺子里。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力给它找个好买主,不让它落入洋人之手!”
“兄弟,我还没说,你就明白了。”钟百炼大笑,“其实小来小去的东西无所谓,本来也不能阻止买卖。但有些好东西,留下是有意义的。
“对,百炼兄,我也是这么想的。”
“英雄所见略同。”钟百炼忽而压低了声音,“兄弟,这一次来京,我又发现了一件重器。”